马库斯的远征舰队,精准地切入了现实与亚空间交界处——那片名为“大裂隙”的、不断溃烂的猩红宇宙脓疮。
舰队所过之处,现实结构都开始扭曲。
前方,是混沌的领域。
空间在这里没有意义,时间在这里可以倒流。
一颗星球可能同时拥有燃烧的海洋和冰冻的沙漠。
物理法则,在这里只是一条可以被随意涂改的建议。
空气中弥漫着足以让凡人疯癫的、由亿万年痛苦与绝望汇聚而成的灵能噪音。
然而,当马库斯的舰队抵达时,这一切,都开始改变。
“部署‘现实稳定锚’。”
马库斯的神谕通过神性武装在舰队每一个“节点”的网络中同时响起。
指令下达。
数以万计的、巨大的黑色方尖碑,从一艘艘特制的运输舰中被投射出去。
这些“现实稳定锚”,像一根根巨大的钉子,被狠狠地钉入了这片混乱的时空。
启动的瞬间。
以每一座“现实稳定锚”为中心,一圈幽蓝色的法则涟漪,轰然扩散。
那不是光,也不是能量。
那是“秩序”本身的有形化。
涟漪所过之处,所有“非逻辑”的现象,都被强行“校准”。
翻涌的血色星云,被抚平,变成了稳定而透明的真空。
燃烧的海洋,其温度被强制冷却,凝固成一望无际的黑色晶体。
那些不断扭曲、变化的空间结构,被拉直、固定,恢复为标准的三维坐标系。
最致命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属于亚空间的灵能噪音。
在这片幽蓝色的领域内,它们被一种更加霸道的“源能屏障”所抽取、压制、乃至驱散。
短短数小时内,一片广达数光年的、绝对稳定的“安全区”,在大裂隙的边缘,被硬生生开辟了出来。
这片区域,像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的气泡,将混沌的疯狂,隔绝在外。
混沌,被激怒了。
大裂隙的深处,猩红色的风暴骤然汇聚。
一个巨大的、由鲜血与黄铜构成的传送门,在“安全区”的边缘撕裂了现实。
无穷无尽的、咆哮的恶魔,从中喷涌而出。
为首的,是恐虐的恶魔军团。
放血鬼、恐虐猎犬、鲜血王座……
它们带着足以撕裂现实的愤怒,冲向那片在它们眼中“无聊至极”的蓝色领域。
一名强大的放血鬼大魔,挥舞着他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斧,第一个冲进了蓝色区域。
他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发出一声能震碎凡人灵魂的战吼。
然而,他只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如同漏风般的嘶嘶声。
他愣住了。
他感觉到,自己与亚空间的连接,那条滋养了他近万年愤怒与存在的脐带,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了。
那股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力量、愤怒与存在的混沌能量,消失了。
他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斧,火焰瞬间熄灭,变回了一柄普通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块。
他那由纯粹愤怒构成的身躯,正在被强行赋予“质量”与“实体”的概念。
他感觉到了骨骼在悲鸣,肌肉在凝固,感觉到了……脆弱。
他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真实感”中反应过来,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死亡。
但丁率领着他的不朽者军团,强势地切入了恶魔的阵线。
他们的爆弹枪,经过逻辑优化,只会发出高效的、沉闷的“噗噗”声。
每一发爆弹,都以最优化的弹道,精准地命中恶魔最脆弱的关节或核心。
但丁一剑斩下了那名放血鬼大魔的头颅。
没有鲜血的喷涌。
那名大魔的身躯,在与亚空间的连接被彻底切断后,再也无法维持其在现实宇宙的存在。
它像一个劣质的血肉造物,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无机质的黑色粉尘,飘然消散。
“目标已清除。”
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恶魔们发现,它们的巫术失效了。
奸奇的诡变之火,在蓝色区域内无法被点燃。
纳垢的瘟疫吐息,在接触到蓝色区域的瞬间,就被“净化”,变成寥寥青烟。
色孽的魅惑之音,变成了一段段毫无意义的、被判定为“冗余”的噪音。
它们被剥夺了所有的超自然力量,被迫以最原始的、物理的方式进行战斗。
而它们的对手,是经过“硅魂”强化的、将物理战斗发挥到极致的战争机器。
尤其是那支绿色的军团。
加兹格尔的“逻辑兽人”军团,排着整齐的方阵,迎向了恶魔的浪潮。
他们没有wAAAGh!的战吼,只有整齐划一的、金属靴子踏在甲板上的“咔!咔!咔!”的脚步声。
“目标:前方混沌单位。攻击方案:最优切割路径。执行。”
随着加兹格尔指令的下达,下一秒,亿万柄动力砍刀,以同一个角度,同一个速度,在同一毫秒,同时挥下。
那不是一场狂野的砍杀。
那是一台巨大的、由绿色血肉与钢铁构成的、精密到令人发指的绞肉机,被无声地启动了。
冲在最前方的恐虐恶魔,在接触到那道由砍刀组成的钢铁防线时,被瞬间切割成了无数块大小完全相同的碎块。
没有荣耀的决斗,没有愤怒的碰撞,只有高效的、流水线式的“处理”。
亚空间深处,黄铜王座之上,血神恐虐发出了震动整个混沌领域的咆哮。
祂并非因为麾下恶魔的死亡而愤怒,死亡本就是祂的权能。
祂愤怒的,是这场“战争”的本身!
祂的信徒,祂的恶魔,没有在荣耀的对决中被斩杀,没有在狂怒的冲锋中流尽污血。
他们只是在被高效“处理”。
像处理一批批丧尸腐肉。
这是对“杀戮”这门终极艺术的、最深层次的、不可饶恕的“亵渎”!
战场上,一整排,上百名逻辑兽人小子,他们的砍刀同时因为高强度的切割而出现分子层面的磨损。
没有愤怒,没有停顿。
他们以完全同步的动作,冷静地将报废的武器插入背后的回收槽,同时从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柄崭新的、一模一样的砍刀,然后继续以毫秒不差的频率,投入到这场名为“处理”的流水作业中。
这场面,让远方观战的混沌领主们,都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们不怕死亡,不怕战斗。
但他们害怕这种“无聊”的战斗。
这种将充满了激情与艺术的战争方式,变成了一场重复的、机械的“亵渎”。
在绝对的秩序面前,混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