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拉格之耀”号舰桥。
帝国的权力中枢,死一般寂静。
只有维生系统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
以及数十名帝国高级将领与极限战士军官们,那被压抑到极限的呼吸。
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全息战术投影。
冰冷的幽蓝色光芒,映照出他脸上冷峻至极的线条。
投影上,是侦察舰队用无数牺牲换来的最新影像。
那片曾被猩红与疯狂浸染的裂隙之内的星域,此刻,正被一片不断扩张的幽蓝色光幕所笼罩。
一颗颗被恶魔占据的世界,正在被高效“处理”。
基里曼看到了一颗名为“哭泣之痕”的星球。
它的天空曾永远流淌血泪,大地由扭曲的血肉构成。
现在,无数巨大的“现实稳定锚”贯穿地表,幽蓝色的法则涟漪一遍遍冲刷着整个星球世界。
血泪的天空,被“校准”为标准大气层,哪怕内部没有人类所需的氧气。
扭曲的血肉大地,被无穷无尽的米戈纳米云雾无声吞噬。
它们将血肉、骸骨、废墟分解为基础原子,再以冷酷的效率,重构为合金地面。
地面上,闪耀着蓝色的能量回路。
星球上那些幸存的、被混沌腐化的生物,没有得到救赎,也没有得到审判。
他们被一道道蓝色的洪流扫过。
基里曼透过高清影像,能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从癫狂的扭曲,到茫然。
再到最后,所有情感都一一褪去,只剩下虚无空洞。
然后,他们重新站了起来。
眼中的迷茫与痛苦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理性的幽蓝色。
他们不再哭嚎,不再挣扎。
他们沉默地,高效地,以完美的队列,走进了刚刚建成的“Stc标准模板制造工厂”。
成为了马库斯在这大裂隙之内的、又一个远征军团的前进基地。
这不是解放。
这是比混沌腐化更加彻底的,从灵魂根源上的救赎。
“他……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名极限战士连长声音干涩,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基里曼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指,在战术板上划过,放大了另一段影像。
这段影像,让整个舰桥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那是一座曾属于帝国的神龛世界。
在被混沌占领后,变成了亵渎帝皇的邪恶祭坛。
现在,它也被马库斯的舰队“光复”了。
混沌祭坛被轻易摧毁,化作无数粉尘。
但紧接着,屠刀挥向了那座依旧矗立的、象征着人类万年信仰的、宏伟的帝皇雕像。
舰桥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军官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爆弹手枪。
“他怎敢?!”
影像中,马库斯用他的行动做出了回答。
在他的系统评估中,帝皇雕像与混沌祭坛一样。
都属于“低效的、需要被淘汰的信仰转化装置”。
亿万米戈机器人无声地分解了雕像。
那代表无上权威的黄金材质被回收、熔炼、重铸。
转而用于在原地,建造了一座属于马库斯自己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幅米戈雕像。
“轰——!”
一股沉重气压,猛然从王座之上爆发,席卷了整个舰桥!
几名凡人船员被这股纯粹的意志压迫得双膝跪倒,七窍渗血。
基里曼的拳头,在王座的精金扶手上缓缓握紧。
坚不可摧的合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道道裂痕在其上蔓延。
数亿帝国子民万年来的信仰,在那一刻被马库斯敲碎,这引起了基里曼无边的愤怒。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连帝国的神圣疆域都还没能一统。
他和马库斯,终究是不同的。
他想拯救的,是人类。
是那脆弱、愚昧,但又充满了勇气、牺牲与希望的,“人性”之火。
而马库斯想拯救的,是“人类”这个种族延续下去的“概念”。
为此,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人性”的自由,作为代价强行压制。
马库斯,是在建造一座绝对安全、无惧混沌的屏障。
而他基里曼,宁愿拼尽一切,去守护在风雨中飘摇,但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摇篮。
“摄政王大人,”副官西卡留斯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开口,“他的道路……正在以我们无法企及的速度获得胜利。我们的士兵,在目睹了这种‘零伤亡’的光复行动后,已经出现了意志上的动摇。我们……该如何解释,为何要选择这条充满牺牲的道路?”
基里曼猛然起身。
整个王座都在他起身的动作下发出一声哀鸣。
“解释?”
基里曼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钢铁般的坚定。
“不!是宣告!”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的战士。
“传我命令!向不屈远征的所有舰队,所有军团,所有帝国的子民发布通告!”
基里曼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瞬间向整个舰队扩散。
“我们与混沌的战争,不只是为了生存!”
“更是为了守护我们生而为人的权利!”
“守护我们去爱与去恨的权利!去希望与去绝望的权利!乃至去犯错和去后悔的权利!”
“我们或许会失败,或许会牺牲!”
“但人类的灵魂,绝不应被当做可以计算和舍弃的筹码!”
他转过身,直面战术投影上那片不断扩张的幽蓝色。
“他有他的秩序,我们,有我们的荣耀!”
“他有他的逻辑,我们,有我们的灵魂!”
“告诉所有帝国的战士!”
“这场决定人类未来的决战,我们绝不缺席!”
“全线提速,加快收复神圣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