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那三声轻响,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潭,瞬间冻结了诊所内昏黄的光线和草药的暖意。
空气骤然粘稠,带着铁锈雨残留的湿冷和一种无形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沉重。昏黄的灯泡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光线仿佛被某种力量吸走了一瞬,投下的阴影随之扭曲摇曳。浓烈的草药和消毒水气味中,悄然混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金属的冷腥。
老陈涂抹药膏的手僵在半空,布满皱纹的脸颊肌肉如同岩石般绷紧。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里,所有的医者专注瞬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天敌盯上的极致警惕所取代,瞳孔深处甚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他握着镊子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老妇人更是如同受惊的鹌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上血色褪尽,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厉害,碗沿磕碰着托盘边缘,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咔哒”声。她看向那扇紧闭的绿漆铁皮门,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溢出的恐惧。
沈默躺在冰冷的木桌上,右肩伤口传来的剧痛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冻住。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比面对“清道夫”链锯时更甚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激得他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左臂深处,那濒临枯竭的暗金能量流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猛地收缩,传递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而沉寂的血玉核心,更是如同感应到了某种更高位阶的威胁,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散发出冰冷的戒备。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精神威压场!】
【能级:超越认知阈值!威胁等级:毁灭级!】
【源质活性受强力压制!核心(血玉)进入深度沉眠伪装状态!】
【建议:绝对静默!规避!】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急促,如同濒死的蜂鸣,在沈默混乱的识海中疯狂报警。
死寂持续了几秒,漫长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经过精密调校的磁性。它穿透薄薄的铁皮门,清晰地传入诊所内每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金属薄片刮过神经:
“陈老先生,深夜叨扰,实属无奈。”
“听闻贵处收留了一位特殊的‘病人’。”
“他伤得很重,需要……更专业的‘治疗’。”
“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见见他?”
声音很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说话的人早已笃定门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特殊的病人”、“专业的治疗”几个词,更是被刻意加重了语气,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在沈默的心头。
老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悸,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甚至带着一丝僵硬的职业化笑容,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沙哑:
“咳……这位……先生,您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破诊所,就治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哪有什么特殊的病人?都是些苦哈哈的街坊邻居……”
“沈默。”
门外的声音,极其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这个名字……这个在冰冷的实验室扩音器里被宣告“清除”、他自己拼死夺回的真名!对方竟然知道!而且如此笃定地在这里叫了出来!
老陈脸上的僵硬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破碎的面具,一丝掩饰不住的骇然从眼底深处炸开!他握着镊子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旁边的老妇人更是惊得“啊”了一声,手中的药碗再也端不稳,“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浓黑的药膏溅得到处都是!
“看来,我并没有找错地方。”门外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开门吧,陈老先生。或者……我帮你开?”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老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看了一眼躺在桌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沈默,又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药碗和惊恐的老伴,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决绝。最终,那抹属于底层医者的倔强被更深沉的无力感覆盖。他缓缓放下镊子,对着老妇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到后面角落的阴影里,然后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散发着无形死亡气息的铁皮门。
每走一步,脚下的木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仅存的右手悄然扣住了身下木桌的边缘,指甲深深陷入陈旧的木头里。金色竖瞳死死锁定着门口,左臂深处那股被压制的暗金能量流在绝境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极其微弱地……泛起一丝涟漪。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老陈颤抖着手,拉开了那扇单薄的绿漆铁皮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没有预料中的魁梧或狰狞。来人身材修长匀称,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一尘不染,与棚户区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做工精致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银白色金属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薄薄的、颜色浅淡的嘴唇。面具的眼部位置,是两块打磨得极其光滑、如同镜面般的黑色晶片,映照出诊所内昏黄的灯光和老陈惊惶的脸,却看不到其后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铁锈雨残留的湿冷空气似乎都在他身边凝固。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铅块般的威压,随着门开汹涌而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诊所!灯光再次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随时会熄灭!
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在那银白面具人出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身体僵硬,思维迟滞!左臂深处那股刚泛起涟漪的暗金能量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瞬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血玉核心更是彻底沉寂,如同死物!
“医生……”老陈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和恐惧,微微躬身。
被称为“医生”的银白面具人,目光(或者说,那两块冰冷的黑色镜片)缓缓扫过狭小的诊所,如同检视一件物品。他无视了如临大敌的老陈和角落阴影里瑟瑟发抖的老妇人,最终,那冰冷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躺在木桌上的沈默身上。
“基石(残损态)……沈默。”面具下,那磁性的声音平静地念出这两个词,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编号7。‘源质’初步觉醒,真名印记稳固度……低于预期。”
他的目光(镜片)在沈默新生的左臂和右肩狰狞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
“看来,‘清道夫’的作业效率,有待提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陈述。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清道夫!果然是他们的人!
“医生”的目光最后落回老陈脸上:“陈老先生,你这里,似乎藏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并未见他有何动作,诊所角落里,一个原本静静放在旧木箱上的、装满生锈铁钉和废弃螺丝的破旧铁皮饼干盒,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磁力之手操控,盒盖猛地弹开!里面那些生锈的铁钉、螺丝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悬浮而起!它们在空中剧烈地震颤着,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嗡鸣声!锈迹斑斑的表面,竟然开始剥离,露出底下闪烁着冰冷银光的金属本体!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的磁力场,以那个盒子为中心骤然生成!
老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医生”那无形的威压和悬浮的金属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点微不足道的‘生命序列’小玩意儿。”医生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看来,当年‘墙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他微微抬起右手,那只手上戴着与面具同材质的银白色手套,食指优雅地、如同指挥家般轻轻一点!
嗡——!!!
悬浮在空中的数十枚金属钉、螺丝如同被无形的巨弓射出!速度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厉啸!它们的目标,并非老陈,而是——躺在木桌上的沈默!
精准!狠辣!直取四肢关节和眉心、心脏要害!这些被磁力加速的金属,威力绝不亚于狙击步枪子弹!而且角度刁钻,彻底封死了沈默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这根本不是什么“治疗”,这是最冷酷的处决!
死亡的冰冷瞬间扼住了沈默的咽喉!身体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暗金能量被压制,血玉沉寂,系统警报在识海中发出绝望的尖啸!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数十点致命的寒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角落里的老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勇气,猛地抓起旁边一个装着半瓶酒精的玻璃瓶,不顾一切地朝着悬浮的金属钉砸去!试图干扰!
“愚蠢。”医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他甚至没有看老妇人一眼。只是那戴着银白手套的左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朝着老妇人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老妇人砸出的酒精瓶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在空中猛地停滞!紧接着,瓶子本身连同里面浑浊的液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挤压!
砰——!!!
一声闷响!玻璃瓶连同里面的酒精,瞬间被压缩、爆裂、湮灭!化为漫天细小的、混合着液体的玻璃粉尘!而老妇人本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迎面击中,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诊所后方的砖墙上!
“老婆子!”老陈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吼,就要扑过去!
“安静。”医生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他的右手食指依旧点向沈默,那数十枚致命的金属钉速度不减反增!
老妇人撞在墙上,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老陈的身体僵在原地,看着老伴,又看着即将被射成筛子的沈默,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边无际的愤怒!
沈默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已近在咫尺、散发着死亡寒光的金属钉!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暗金能量被压制得如同死水!血玉沉寂!系统警报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不!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被这样抹杀!
实验室冰冷的罐子、扩音器里“清除沈默”的指令、西郊母巢的毁灭、掌心的烙印……无数画面碎片在濒死的瞬间疯狂闪过!
真名!那是我的权柄!
存在!是我夺回来的!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恐惧、超越压制的、纯粹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存在的咆哮,从沈默喉咙深处炸开!这声咆哮仿佛耗尽了生命的所有潜能,甚至暂时冲开了“医生”那无形威压的一丝缝隙!
就在这咆哮发出的瞬间!
嗡!!!
沈默一直紧握的、新生的左手掌心,那枚沉寂的三瓣嘴烙印,仿佛被这源自灵魂的呐喊所唤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暗金!而是如同熔化的星辰核心般、纯粹到刺眼的炽白!光芒瞬间吞噬了沈默的左手,甚至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诊所!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扭曲空间规则的恐怖波动,以他的掌心为中心,如同冲击波般猛地扩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数十枚已经刺破沈默皮肤、即将贯穿他身体的磁力金属钉,在被那炽白光芒和无形波动扫中的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的壁垒,猛地僵滞在半空中!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些被“医生”强大磁力敕令操控、加速到极致的金属钉,并未被湮灭,也未被弹开!它们如同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和磁力束缚,变得……“普通”了!表面的金属光泽瞬间黯淡,仿佛被剥夺了所有超凡特性,变回了最原始、最凡俗的铁块!
叮叮当当——!
失去了磁力操控和动能,这些普通的铁钉、螺丝如同下了一场金属雨,无力地从半空中坠落,砸在木桌上、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讽刺的声响。有几枚甚至滚落在沈默的身上,冰冷坚硬,却再无半点杀伤力。
诊所内,死一般的寂静。
昏黄的灯光停止了闪烁,凝固在一种诡异的稳定状态。
老陈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和茫然,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着。
而站在门口的“医生”,他那始终平静无波、如同精密仪器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银白色的金属面具微微侧了侧,那两块如同深渊般的黑色镜片,第一次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如同精密程序遭遇未知变量时的……“困惑”,死死地锁定了沈默那只爆发出炽白光芒的左手。
更确切地说,是锁定了掌心那枚缓缓旋转、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波动的炽白三瓣嘴烙印!
“源质干涉……作用于……基础规则?”磁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停顿和疑问。那感觉,如同冰冷的机器突然卡壳。“抹除……‘敕令’赋予的能级?强制降维?这……不符合已知‘生命序列’模型……”
他似乎在快速分析着眼前这超越理解的一幕。那无形的威压场,因为这瞬间的“困惑”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就是现在!
沈默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由真名烙印爆发争取来的、威压松懈的刹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根本不顾右肩伤口再次崩裂的剧痛,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从木桌上一滚而下!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强行稳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诊所后方、老妇人撞出的那个方向——那堵看似坚实的砖墙,亡命扑去!
“想走?”医生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那一丝“困惑”似乎并未完全消散。他戴着银白手套的右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五指张开,对准了扑向墙壁的沈默!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聚的无形磁力场瞬间生成!诊所内所有金属物品——手术器械、铁钉、甚至老陈裤兜里的钥匙扣——都发出剧烈的嗡鸣,被强行吸向那只手掌!
恐怖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了沈默的身体!将他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遏制!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呃啊!”沈默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恐怖的吸力,反而借着这股拉扯的力量,新生的左手再次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砖墙!掌心那枚炽白的三瓣嘴烙印光芒再次暴涨!
“给我……开!!!”
嗡——!!!
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湮灭,也不是规则的干涉!而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狂暴的破坏意志!炽白的光芒如同微型太阳在掌心炸开!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狠狠轰在砖墙之上!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看似坚实的砖墙并未像垃圾山那样被无声湮灭,而是在炽白能量的狂暴冲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积木,瞬间崩裂、炸开!砖石碎块混合着烟尘如同爆炸般向后喷涌!一个巨大的破洞瞬间出现在墙壁上!
破洞之外,并非邻家,而是一条狭窄、堆满垃圾的后巷!
更让沈默心脏狂跳的是,在破洞出现的瞬间,竖瞳的视野穿透弥漫的烟尘,清晰地“看”到——那被炸开的墙壁内部,并非纯粹的砖石结构!在厚厚的墙体夹层中,竟然嵌着某种极其复杂、闪烁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金属线路板和能量导管!它们如同活物的血管神经,在断口处闪烁着电火花!
这诊所……有夹层?有秘密!
然而,沈默根本来不及细想!身后那恐怖的磁力吸力因为墙壁的突然崩塌和能量冲击而出现了一丝紊乱!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猛地向前一窜,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蛾,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碎屑,狼狈不堪地扑进了破洞外那条恶臭弥漫的后巷!
【警告!源质能量超负荷爆发!活性:0.1%!濒临枯竭!】
【机体损伤加剧!生命体征:危急!】
【侦测到超高能级追踪锁定!无法摆脱!】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绝望的虚弱感。沈默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入后巷更深处的黑暗和垃圾堆中,身影迅速被污秽和阴影吞没。
……
诊所内,烟尘缓缓飘落。
“医生”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右手。那无形的恐怖磁力场随之消散。悬浮在空中的金属物品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银白色的面具转向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破洞,黑色的镜片倒映着破洞边缘断裂的幽蓝线路板和闪烁的电火花,以及破洞外那条污秽的后巷。
“强制降维干涉……叠加物理规则层面的……定向破坏?”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如同发现新实验素材般的……兴趣。“目标(基石)的‘源质’权柄显现……具有高度不可预测性及……成长性?”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分析着数据。然后,他缓缓抬起左手。那只戴着同材质银白手套的手,对着破洞边缘一根断裂的、还在微微抽搐的幽蓝色能量导管,轻轻一招。
嗤!
一小截流淌着幽蓝色液体的透明导管,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飞入他的掌心。
“样本采集:目标能量残留及‘源质’干涉场域信息。”他平静地陈述着,将那截导管收进西装内袋。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诊所,扫过昏倒在地生死不知的老妇人,最后落在如同石雕般僵立、眼中充满血丝和刻骨仇恨的老陈身上。
“陈老先生。”医生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磁性,“诊所的‘维护’费用,看来需要增加了。至于你……”
他的目光落在老陈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有瑕疵的工具。
“你的‘生命序列’权限,暂时冻结。看好你的‘藏品’。再有下次……”
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老陈的心脏。
说完,“医生”不再停留,优雅地转身,修长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铁锈雨残留的昏暗巷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诊所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昏迷老妇人的微弱呻吟、砖石碎屑落地的声响,以及老陈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流下鲜血的滴答声。
而在诊所后巷深处,一个堆满腐烂垃圾的臭水沟旁。
那个曾在铁锈雨中、眼中闪过三瓣嘴印记的肮脏乞丐,正蜷缩在那里。他枯草般的头发下,浑浊的眼睛透过垃圾堆的缝隙,死死盯着“医生”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移向沈默逃窜的巷子深处。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深陷的眼窝里,一点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暗红光芒,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他伸出乌黑的手指,在身下粘稠的污泥里,无意识地划动着。
污泥之上,留下了一道极其模糊、歪歪扭扭的、由三道弧线构成的……三瓣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