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比尼家族的庄园夜色沉沉,夏夜的风从无边的林地吹来,撩动着花园里成片繁茂的月季与藤蔓玫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与花香交织的味道。
布雷司站在花园深处的凉亭下,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边,整个人半隐在藤蔓与繁花的阴影里,深棕色的眼睛透着不明显的倦意。
夜色太安静,安静得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一会,石板路上细碎的高跟鞋声打破了沉寂。
扎比尼夫人端着一只雕花水晶杯,纤细的手腕搭着酒杯边沿,暗红色的葡萄酒微微晃动,散发出淡淡酒香。女人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蓝色礼裙,银白色的耳坠随着步伐轻晃,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又凌厉。
“布雷司。”
她停在他不远处,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微微挑眉,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这两天情绪不对。”
布雷司没吭声,脸上挂着一贯懒散的笑意,语气淡淡的。
“您什么时候也学会看人情绪了?”
扎比尼夫人没理会他的讽刺,站定,抬手抿了一口酒,继续不咸不淡地说。
“你是扎比尼家的人,长到这个岁数了,难道还不清楚,喜欢的东西,抢不抢得回来全靠自己?”
布雷司的手微微一紧,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懒散平静,仿佛完全没被母亲戳中心事。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联姻的对象?”
扎比尼夫人像是闲聊一般,语气平静却直指重点,眼尾微挑,带着一丝家族惯有的审视。
布雷司顿了几秒,随即淡淡地摇了摇头,薄唇抿紧,眼底的笑意早已散去。
“没有。”
“没有?”
扎比尼夫人显然不信,抬手轻点着酒杯边缘,目光落在儿子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你骗谁呢,布雷司,扎比尼家的人从不轻易说没有。除非…”
她眼底笑意加深,语气里透出几分了然与揶揄。
“那姑娘让你追不上。”
布雷司没说话,眼神却微微暗了下去,喉结轻轻滚动,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冷淡下来。
他追不上?他当然知道那人心里压根没他的影子,甚至对他所有隐晦的试探都当成朋友间的调侃,半点没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在和一个审美极差的男人谈恋爱。
扎比尼夫人看着儿子的表情,挑眉轻笑,举起酒杯朝他晃了晃。
“别整天摆出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父亲年轻时,追我可比你追人要上心多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轻飘飘的。
“喜欢就去追,不然就真被别人抢走了。”
布雷司没再回应,只是抬头看着夜幕下那一轮明亮的银月,目光幽深,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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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帕金森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客厅内壁炉火光跳跃,洒在窗外的玻璃与地毯上。
潘西靠在楼梯口,双手抱胸,漂亮的眉眼因为不悦微微皱着。阿什顿站在客厅中央,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隐忍与失望。
“你又在逃避我,潘西。”
阿什顿低声开口,嗓音里掺杂着压抑的愠怒。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现在却因为我的亲昵而逃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潘西呼吸一滞,眼神里划过短暂的慌乱,嘴硬道。
“我没有。”
“你没有?”
阿什顿眯起眼,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冷了几分。
“那刚才呢?我碰你一下你就像被烫了一样躲开?”
潘西咬了咬牙,情绪终于有些上来了。
“阿什顿,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和你聊天,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可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碰我,更不代表我已经完全准备好。”
阿什顿脸色冷下去几分,语气里多了些冰冷的质问。
“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潘西一噎,咬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索性转身上楼,语气冷硬。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客厅安静下来,只剩下阿什顿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眼里复杂的情绪翻滚不休。
他并不是真的恼她,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像个笑话一样,一厢情愿地陷进去,最后却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她周边的异性都要比他优秀太多,他怕自己到最后会失去一切…
*
潘西回到房间,关上门,靠在门背上深吸一口气。她拿出笔和信纸,指尖有些颤抖,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她很想告诉阿兰娜,可又怕被误解,怕自己太敏感,怕情绪暴露得太多显得脆弱。
笔尖缓缓划过纸面,字里行间既有委屈,也有隐忍,还有难以言说的无奈。
「亲爱的阿兰娜,
今天的事情让我心里很难受。阿什顿他…他的手碰到了我的腰侧,甚至往上了些。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整个人都紧绷了,好像被突然拉扯了一下,整个人都慌了。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反感,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想推开他,但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我的不舒服。
我们之间已经在一起挺久了,我以为他会懂得尊重我的界限。可是今天他却说,我这么躲着他,是不愿意给他机会。我听了,气得想骂人。我当着他的面大声说他不尊重我,他反而用那种冷漠的语气问我为什么要躲开,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
阿兰娜,你说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我太小心眼了?我知道感情需要磨合,但我不想感觉自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我甚至害怕,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会越来越多,到头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坚持。
抱歉,我把这些都写给你了,可能有点啰嗦。但我真的很需要你听我说说话。
你最好的朋友,潘西。」
她停笔,抬头望向窗外暗沉的夜色,心中翻涌着矛盾。几秒后,她又拿起笔,轻轻写下寄出。
……
阿兰娜坐在灯光柔和的客厅,手中拿着潘西的信,目光温柔而沉静。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轻抚着信纸上的字迹。她能感受到潘西字里行间的纠结和委屈,也明白这封信背后隐藏的无助。
放下信纸,阿兰娜提笔回信,她的笔触温婉,语气细腻中透着坚定。
「亲爱的潘西,
你的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啰嗦。能把真实的感受说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你那份反感和不安是真实的,没有人应该被强迫接受自己不舒服的事情。阿什顿的行为,无论他是不是故意,都不该让你感觉被强迫。
你有权利保护自己的界限,也有权利在感情里被尊重。不是你太敏感,而是他没有给你应有的尊重。你敢于表达自己,不逃避,不妥协,我为你感到开心。其实我觉得,这种敢于正视自己感受的勇气,比什么都珍贵。
你不是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我永远支持你。
顺便跟你说一句,汤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他一直在整理那些准备存进古灵阁的钱,所以我这几天可能没法去你家见你了。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阿兰娜。」
写信的间隙,阿兰娜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屋角,那里汤姆正坐着,整齐地叠着金灿灿的金币。他动作从容,指尖熟练地拨弄着那一堆银亮的硬币,脸上带着少见的温柔笑意。
他突然抬头,眼神穿透烛光,落在阿兰娜身上,满是宠溺和占有,仿佛只见她一人。
“你怎么看完信就变得那么安静?”
他轻声问。
阿兰娜回以微笑。
“刚刚看潘西写的话,感觉她有些难过。”
汤姆没有多言,轻轻把金加隆收好,目光依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