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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的指尖刚触到林夕怀中的纸卷,便被布料下凸起的棱角硌得一疼。

她垂眸看着雪地上那抹逐渐凝固的血痕,喉间泛起一丝腥甜——这是本味感知在体内翻涌的前兆,可此刻她顾不上消耗体力,指甲轻轻挑开林夕衣襟,将纸卷抽了出来。

纸卷边缘沾着血,展开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明渊的影子笼罩下来,玄色大氅上的雪末落进她颈后,凉得她一颤。

\"灶神真身将于月圆之夜现于太庙旧灶。\"她念出第一行字,声音发紧,\"后面...还有半页被撕了。\"

陆明渊的指尖掠过纸尾那半枚朱印,指节微微发僵:\"天膳阁的印。\"他抬头时眼尾压着阴云,\"阿棠,这是陷阱。

灶灵会的人最擅长引蛇出洞,你刚接任御膳房掌事,他们——\"

\"三年前侯府井里的纸,写着'本味感知'。\"苏小棠打断他,纸卷在掌心攥出褶皱,\"上个月阿福死时,怀里也有青铜小鼎。

他们总在我要查真相时杀人,现在突然留信...\"她低头盯着腕间若隐若现的金纹,那是每次使用本味感知后都会浮现的印记,\"我得知道,这金纹到底是灶神的馈赠,还是他们下的咒。\"

陆明渊的拇指蹭过她发颤的手背,突然用力攥住:\"子时三刻,太庙后墙第三块青石板松动。\"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塞给她,\"清火丸,能压金纹躁动。

若半个时辰没见你出来...\"

\"我会吹玉哨。\"苏小棠将玉瓶塞进衣襟,指尖触到心口的温度——那是陆明渊去年送她的暖玉,\"你且在偏殿等。\"

月上中天时,她翻过太庙后墙。

残雪覆着青瓦,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像极了侯府厨房深夜的风。

她摸黑绕到东侧偏院,旧灶的砖缝里还塞着半截霉烂的艾草,烟火气混着潮味涌进鼻腔。

\"回来吧,你是我们的一部分。\"

低语声突然在耳边炸开。

苏小棠踉跄一步,后背撞在灶台上。

腕间金纹骤烫,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她咬着唇吞下清火丸,苦味在喉间蔓延,金纹的灼热竟真的褪了两分。

\"不过是幻听。\"她摸出火折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藏了什么。\"

灶火\"轰\"地窜起时,本味感知如潮水般漫过全身。

柴薪的焦香、砖土的腥气、甚至墙缝里半粒陈米的甜,都在她舌尖清晰起来。

可这一次,感知里多了幅画面——

巨大的青铜炉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站在炉台中央,周身缠着金红相间的锦缎。

台下跪满穿古袍的人,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如雷:\"灶神归位!

灶神归位!\"

苏小棠猛地闭了眼。

额角渗出冷汗,本味感知的消耗像重锤砸在腿上,她扶着灶台缓缓蹲下。

可那画面却愈发清晰,她甚至能看清最前排老者眼角的皱纹,他手中捧着的青铜小鼎,和林夕腰间那枚一模一样。

\"我不是什么灶神!\"她对着空气喊,声音被灶火吞得只剩气音。

炉台突然震动起来。

跪在最前的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珠里燃着赤焰:\"你流着灶神的血,用着灶神的力,还想逃?\"他举起青铜鼎,\"当年你封印自己时,可曾想过今日?\"

\"封印?\"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我何时...\"

\"轰——\"

灶火突然暴涨三尺。

橙红的火舌舔着房梁,金纹在她腕间烧得发红,连暖玉都跟着发烫。

她踉跄着去扑火,却见灶膛里的柴薪不知何时变成了金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符咒,每烧一张,耳边的\"归位\"声便响一分。

\"阿棠!\"

院外传来陆明渊的呼喊。

苏小棠回头时,炉台幻象里的老者突然冲她笑了,他的身影与灶火重叠,嘴里的话清晰得像贴在她耳边:\"晚了,你的火,要烧起来了。\"

火势\"噼啪\"炸响,房梁上的积雪簌簌落进灶膛,腾起大团白烟。

苏小棠被呛得咳嗽,伸手去够门边的水桶,却见水面映出她的脸——眼尾金纹顺着颧骨爬到眉梢,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身后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

她转身时,灶火突然裹着金芒窜向屋顶,灼热的气浪推着她往门口跌去。

可那扇木门不知何时上了锁,铜锁在火中熔成金液,滴在她脚边,烫得青石板\"滋滋\"冒气。

\"陆明渊!\"她拍着门喊,声音被火势吞没。

幻象里的炉台还在眼前晃,老者的笑声混着\"归位\"的高呼,在她脑子里炸成一片。

金纹从腕间烧到心口,她分明没动,却觉得有双手正推着她往灶前走,像是要把她推进那团金红的火里。

灶膛里最后一张金纸烧尽时,苏小棠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她的手不受控地摸向灶台上的青铜鼎,指尖刚触到鼎身,整座旧灶突然剧烈震动,房梁\"咔嚓\"一声砸下来,火星子劈头盖脸落进她发间。

这一次,陆明渊的身影近在咫尺。

苏小棠抬头,透过火光,看见他举着剑劈向门锁,玄色大氅下摆已经烧了个洞。

她想喊他别过来,可喉间像塞了团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撞开木门,火星子顺着他的衣摆往上窜。

火势还在涨。

苏小棠看着陆明渊朝她跑来,突然想起三年前侯府井里的月光——那时她攥着带血的纸,以为找到的是解脱;此刻她攥着青铜鼎,却觉得自己像块被架在火上的肉,正被人翻来覆去地烤。

\"抓住我!\"陆明渊的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剑磨的。

苏小棠刚要抓,灶膛里突然窜出一道金芒。

那光裹着热浪扑过来,她腕间金纹猛地灼痛,眼前一黑,竟看见幻象里的自己站在炉台中央,正笑着将青铜鼎举过头顶。

房梁彻底坍塌的巨响里,苏小棠听见陆明渊喊她名字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想应,可喉咙里的火越烧越旺,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最后一刻,她看见金芒里浮着行血字:

\"灶神归位,神火焚身。\"

火势裹着浓烟劈头盖脸砸下来时,陆明渊的玄色大氅已烧得只剩前襟。

他单臂将苏小棠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挥剑劈开最后一截燃烧的房梁,碎木片擦着他耳侧落在雪地上,滋滋冒起白烟。

\"阿棠!\"他喊她名字的尾音发颤,这是苏小棠意识模糊前最后捕捉到的声响。

有滚烫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不知是火星还是他的血。

再睁眼时,她正躺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鼻尖萦绕着艾草与药汁混合的苦香。

右臂传来刀割般的灼痛。

苏小棠低头,见小臂上缠着层层白纱,渗出的血渍在纱布上洇成暗红的花。

腕间金纹却比以往更亮,像用金箔直接烙在皮肤上,顺着血管蜿蜒至掌心,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

\"醒了?\"

陆明渊的声音从案几边传来。

他倚着紫檀木桌,左袖齐肘而断,露出的手臂上布满水疱,却还端着药碗,指节因用力泛白。

苏小棠这才发现他发梢还沾着焦黑的木屑,眼尾泛红,像是熬了整夜。

\"你...伤得重吗?\"她想坐起来,却被他快步按住肩头。

药碗凑到唇边时,她闻到浓重的黄柏味——是治烧伤的方子。

\"我这点伤算什么。\"陆明渊舀起一勺药,吹了又吹才递过来,\"你烧得人事不省,金纹从手腕窜到心口,像要把整个人点着。\"他喉结滚动,\"大夫说...若再晚半个时辰,这金纹怕是要顺着血脉烧进心脉。\"

苏小棠含着药汁,苦味在齿间炸开。

她望着腕间金纹,忽然抓住他未受伤的手:\"太庙旧灶的青铜鼎,可还在?\"

陆明渊一怔,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

展开时,那枚刻着云雷纹的青铜鼎赫然在目,鼎身还留着火烧的焦痕。

苏小棠指尖刚碰到鼎沿,金纹突然发烫,眼前闪过幻象里老者的脸——他举着同样的鼎,喊着\"灶神归位\"。

\"我要去御膳房。\"她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地上,\"查历代御厨档案。\"

\"阿棠!\"陆明渊想去拉她,却见她望着窗外的眼神像团烧不尽的火,到嘴边的劝诫又咽了回去。

他扯过狐裘披在她肩上,声音放软:\"我让阿福备了暖轿,你右臂不能碰水,档案我让人搬过来——\"

\"不。\"苏小棠攥紧青铜鼎,\"御膳房的档案阁在地下,防潮防虫,最旧的那几卷从未誊抄过。\"她望着他,\"我要自己翻。\"

陆明渊沉默片刻,到底没再拦。

他命人取来厚棉手套给她裹住伤臂,又亲自扶她上轿。

暖轿摇摇晃晃往御膳房去时,苏小棠隔着帘子看他骑马跟在一侧,断袖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的皮肤红肿发亮,像被滚水泼过。

御膳房的档案阁在冰窖旁,推开门便有冷雾涌出来。

苏小棠裹紧狐裘,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整面墙的檀木架上堆满绢帛与竹卷。

最里层的架子蒙着厚灰,她伸手拂去,见木牌上刻着\"洪武二十三年前 御厨录\"——正是早于本朝的旧档。

\"这些...从前没人动过?\"她回头问随行的小太监。

小太监缩着脖子点头:\"掌事说前朝的东西不吉利,早年间还烧过两回。\"他指了指架子下方,\"您看,这榫头里塞的都是当年没烧完的残卷。\"

苏小棠蹲下身,从榫缝里抽出半卷发黑的绢帛。

展开时,霉味呛得她咳嗽,却在边角看到熟悉的云雷纹——和青铜鼎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屏住呼吸,一页页翻找,直到在第七卷最底层,发现半张被糨糊覆盖的纸。

糨糊已经开裂,她用指甲轻轻挑开,露出下面的字迹:\"洪武七年,御厨苏氏擅动灶神之力,致九鼎灶崩,神火焚殿。

上怒,令镇其魂于鼎下,永不得脱......\"

\"苏氏?\"苏小棠的指尖发抖,绢帛在手中簌簌作响。

她突然想起幻象里炉台下跪的人群,最前排老者手中的青铜鼎,还有林夕临死前怀里的纸卷——所有碎片在脑海里炸开,\"难道...我不是苏小棠,是那个被封印的残魂?\"

\"阿棠?\"

陆明渊的声音从阁外传来。

苏小棠慌忙将残卷塞进袖中,转身时却撞翻了烛台。

火光映在青铜鼎上,她分明看见鼎腹的云雷纹动了动,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竟与她腕间金纹的走向分毫不差。

\"我在这儿。\"她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掌心。

金纹不知何时漫过虎口,在掌心里聚成小小的火焰形状。

烛火摇曳间,那火焰突然亮得刺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几百年的时光,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