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总是比真相来得更快,自昨天所有的员工都被放了没有期限的假之后,不知谁的猜想绕了多少圈传到了文清耳边。不过还并没有从新闻中听到关于公司或者红藤的任何消息,大概率是被科研院封锁了。而她作为还活着的最核心的人,也被“邀请”去了,同时杜南风和杜向龙也被允许一同前往,因为杜燃就被安顿在那里。
当他们被领到杜燃住的房间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杜燃看上去很好,至少没有多糟糕,几条线连接着他和几台机器。杜南风能看懂的就是心电图的屏幕,他走过去看了看,杜燃告诉他别乱动。看着皮肤干净的两人,杜燃有那么一丝嫉妒,他也想自己是现在站着的人,而不是坐在床上的。这两天他也在想自己会不会被一直囚禁在这里,会不会再见到家人,尽管那些白衣服的人都让他放心,但他能看出来他们关心的只是他身上的山蛩,他本人是次要的,他们都懂得的道理,他有什么事的话,那些山蛩也自然活不成。
“你们可以陪他十五分钟,之后我们院长会来接见你们。”送他们进来的人关上门离开了。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杜向龙很直接地问。
“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抽了血,全面体检了一下,他们连一条山蛩都没有割下来。”杜燃说,“也许是他们还没有弄明白什么吧,也不敢轻易动手。”
“没有什么事情就好。”杜南风说。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像杜恩一样,放心吧。”杜燃想了想说,“他和爸,安葬起来了吗?”
“没有,那帮警察不让我们带走。”杜南风和杜向龙去了警局好几次,但都没有什么结果。
“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这样。”杜燃说完,起身把连接在身上的传感装置取了下来。
“我算是明白了,发生的事情,恨谁也没有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把你弄出去。”杜南风把杜燃取下来的东西团在一起扔到了一旁的桌面上,“你这也没有被捆着绑着,现在就走吧。”
“哪有这么简单,”文清说,“科研院可不是想走就走的,不研究出什么结果就会一直下去。”
“怎么被抓进来的不是文占越!”杜南风还是很生气。
“他已经死了,别说他了。”杜向龙让杜南风打住,但他又接着骂了几句。
“今天我们被找来,一定是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你什么也没有说吧?”文清说到了正题。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这样说吧,都是突然间的事情......”
“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突然间的事情,在试用了新化肥产品之后。”
“如果他们再问的话......”
“那不更像是商量好了的吗?”杜向龙说。
“那就我来解释吧,也当做一个猜测来说。”文清无奈地说。
“还解释什么?直接带他离开这里不就行了?”杜燃现在的遭遇又让杜南风想起杜恩,说他是把对杜恩的感情转移了也好,是真的关心起杜燃也罢,在这里只待了几分钟就已经让他浑身燥热得痒痒,直感觉身上的山蛩要显露出来。
“如果他现在离开了,不只是对我们有影响,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研究员,科学家,那些人会轻易放弃吗?”文清双臂抱在胸前,盯着杜南风的每一个动作。
杜南风听到文清的话后更不乐意了,向文清靠近一些,表现地居高临下,“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杜燃是我们家的人,他该回自己家不对吗?还有是谁造成的?”
杜向龙把文清拉在身后,转过身挡住杜南风的视线,示意文清坐在一边。“也许杜燃根本不应该替我们担下这些......”他说着转过身面对杜南风。
“该由她来!”杜南风大喊。
杜向龙把杜南风推开,按在了椅子上,“冷静一下。”
“你们不必因为我争吵,我不后悔这么做,你们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也不会说什么。”杜燃站在中间,看着两侧的几人。
“走?”杜南风不想听到这个字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几人都沉默了一会,杜南风又继续说道,“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了,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他带走。”他指向的是文清。
文清刚要说话,就被杜向龙打断,他说,“我们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对这里来说就像是一个病人,一个有罕见病的人,没有研究透是走不了的。”
“我们是站在一边的。”文清说。
“谁知道你还想不想研究我们?”杜南风大声问。
文清没有回答,她既生气又委屈,杜向龙走过去扶起文清,直接走出了屋子,两人在门外的窗台边默默地看着楼下的停车场和远处高高矮矮的楼,杜向龙搂着文清的肩,文清眼中满是疲惫。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杜南风说他先走了,杜向龙撇过头目送他离开,同时那位研究员迎面走来。
在实验室中,文清交上来的那些试剂被整齐地摆放起来,几支试剂被倒进不同仪器中分析着。屋子里除了警员,研究员,还有从中科院来的教授和学者,带他们过来的研究员介绍道。
李警官上来就摸了摸杜向龙的脸,又轻轻拍了拍,“你们的妆怎么画的?那么逼真。”他仍然对那张照片上几人脸上的山蛩纹感到困惑,但他又没有什么线索。
“是专业的化妆师,一比一复刻的。”杜向龙编造道。
“有机会引荐给我们。”李警官说。
“别讨论那个了,快让文清讲讲这些是怎么回事。”张教授把文清拉到了操作台前。
李警官无奈只得以今天的大事为主,好多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是未解之谜,尤其是那些尸体,他预感文清和杜向龙一定知道什么,但是无从下手。之后长达三小时的讨论和讲解便开始了,文清,今天他们搞懂的只是红藤的配方还有它作为化肥的原理,它影响人体的原因只得是推测,事实上,文清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杜向龙在一旁看着文清略微拘谨地讲解,也留意到了李警官的神情,听到他们在讨论和山蛩有关的事情,他会很不自在,但还是撑到了最后。
最终,几位教授确认了红藤确实是有害的,至少在它可控之前是这样的。丰源公司也被暂停了所有有关红藤的产品生产和研究,其他的产品可以正常生产。这说不上是好事,文清又要面对各方的压力,而首先她要给公司的员工一个说法,也要保障他们的权益。说它是好事的话,也就是科研院暂时放过了她,虽然要求她随叫随到,此外,也答应了他们可以随时看望杜燃。
从科研院出来后,文清直奔谭叔家中,把这些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包括红藤的起源,文占越的死因,以及总公司的安排。谭叔愣了很久,消化了很久,不知从哪里说起,他知道文清是来寻求建议的,但这一切的经过,他连想都想不到。
“过去的事情我们挽回不了,眼下我认为主动权一定要在自己手上。那些文件一定要保存好,等这阵的风头过去,再看是否要把它们公开,不过那份杜宪荣的配方,还是要留在自己手里,真的防不住还会有第二个文占越出现。”谭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了良久,问道,“如果要断了红藤,是否可能?”
“断了红藤?”
“我们的红藤是从麦子中提取的,麦子是长在那片土地上的,而红藤是怕火的。”
“你是说要烧掉它?”
“我并不确定,你提到那天的火灾中有红雾的爆炸,还有那条巨型山蛩,炸出滚热的红雾,不过是否能完全消除干净还不好说。”
“难道要把那片地烧掉吗?”
“是的,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从源头切断了红藤的存在,未来它也不会伤害更多的人。”
“可是杜向龙他们怎么办?”
“也许你应该和他商量一下,生活不是问题,公司的资金足以为他们再买一块地,或者他们还可以选择别的出路。但无论如何,可以先试验一下火焰是否能......”
“如果可以,杜宪荣怎么会没有发现呢?从那时起,我们家也研究了好长的时间,怎么也没人提过?”
“会不会他们没有试验过?”
“那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代价?”文清仍然是有很多顾虑,就怕一把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净,把自己也逼进绝境。
“代价还少吗?有的人是造福子孙,有的人却是让子孙来还债。”谭叔很庆幸自己没有被蒙在鼓里,可是他这个年纪和身体状况也实在是帮不了什么。
文清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些爆炸发生的时机,有火也有热,这个猜想确实可以一试。现在考虑再多的后果也没有用,法律永远要凌驾于一切,但仍然会有人坚持自己的观念,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