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宇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小幺儿。”他低声唤她,语气温柔得近乎危险,“别想那些没用的。四哥……补偿你……”
白芷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乖顺得像只被驯服的鸟。
可她的眼神,却始终空荡荡的,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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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商会二楼包厢?
徐润年第三次看怀表时,檀木桌上的碧螺春已经凉透。
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青石板上疾驰而过的军车,车辙碾碎水洼里\"剿匪安民\"的标语残片。
\"老爷,周老板派人传话,说在城关被稽查队扣下了。\"老管家肩头还带着雨气,\"说是要查共党分子...\"
茶杯重重磕在描金茶托上。
徐润年望着对街突然出现的黛蓝色旗袍——陈碧茹正撑着油纸伞钻进黑色轿车,车窗摇下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副驾驶那人中山装领口别的青天白日徽章。
\"去查那辆车。\"他捻着翡翠扳指的手突然收紧,\"特别是坐副驾那位。\"
三日后 徐氏绸缎庄密室?
账本堆里埋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徐润年用放大镜对准其中一张:南京中央饭店门口,陈碧茹挽着的正是军统局行动处处长马汉元。
\"去年十月廿八。\"探子指着照片角落的日历,\"陈小姐和马处长在饭店密谈三小时。\"
徐润年喉咙里泛出铁锈味。他想起孝薇出事那艘\"江安号\"的乘客名单——那个在船难中同样失踪的财政部李司长,上月《申报》才披露他因反对戴笠的特别经费案遭贬黜。
孝薇那场船难,很可能是受军统除掉李司长的连累,这点他早就查过。
如今有了陈碧茹和军统的联系,那女儿的死,就绝非偶然了!
\"备车。\"他突然掀翻整个樟木匣子,老照片雪片般纷飞,\"去督军府。\"
督军府书房
曾国宇正在批阅公文,钢笔墨水晕染了\"剿共部署\"四个字。见徐润年闯进来,他示意卫兵退下,亲自斟了杯武夷岩茶。
\"陈碧茹是军统的人。\"徐润年直接将照片拍在案几上,\"孝薇坐的那艘船,当天还坐着另一个人——财政部的李司长!\"
年轻督军的手指在照片上停顿片刻,面色凝重道:\"父亲查到的,我这里还有补充。\"他从保险柜取出一份档案,里面赫然是陈碧茹与南京往来密电的抄本,\"二月二十七日,她向戴笠报告我要清洗混入第三师的军统特务。\"
\"那你还在等什么?\"徐润年猛地站起,黄花梨官帽椅在地上刮出刺耳声响,\"就让她继续当你的督军太太?你把个特务放在督军府里,你睡得着?\"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映得曾国宇半边脸惨白。
他慢慢转着左手戒指——那是孝薇生前送的西洋怀表链改的:\"现在动她,戴笠明天就能让黔军番号消失。您知道上个月云南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