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后的飞星崖临时营地,并未带来多少安宁。反而像暴风雨前最后脆弱的宁静,弥漫着一种令人皮肤刺痛的压抑。墨玄盘坐(实为蛙式蹲踞)于崖边,金色竖瞳望向陨星海更深处的黑暗,那里,葬魔渊的引力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拉扯着他的吞噬本源,脊椎处的金线灼热如烙铁,低沉的嗡鸣在他颅腔内回荡,与深渊深处某种可怕的脉动逐渐同步。
他吞噬那队仙将所得的记忆碎片,已拼凑出部分真相:葬魔渊的古老封印,正被一股蛰伏万古的暗流——疑似魔神残存的死忠党羽——以某种秘法侵蚀、撬动。仙庭高层早已察觉,调遣兵力布防,却似乎投鼠忌器,或是内部另有纠葛,行动迟缓而矛盾,竟试图先清理如他这般“不稳定”的因素,再行镇压。
“愚蠢,抑或是……阴谋?”墨玄心中冷笑。仙界的条条框框和内部倾轧,他早已领教。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的尖牙利爪与无底洞般的胃囊。
忽然,极远处,那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猛地向内坍缩了一瞬!
紧接着——
“咚!!!”
一声仿佛源自洪荒、震彻万古星骸的沉闷巨响,猛地爆开!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法则层面的剧烈震荡!整个陨星海,无数漂浮的星辰碎片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空间裂痕疯狂蔓延!
墨玄霍然起身,他周身的暗金道纹自主亮起,体内吞噬之力不受控制地沸腾!来了!
只见那葬魔渊的方向,无边无际的、粘稠如血的魔煞之气混合着破碎的仙道符文,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喷发!瞬间染红了无尽的虚空!无数被魔气沾染的星辰残骸,如同被赋予生命的魔星,拖着长长的污秽尾焰,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轰击!凄厉、怨毒、充满毁灭欲望的嘶吼声,即便相隔如此遥远,也直接穿透空间,灌入生灵的神魂深处!
“魔渊失控!封印破了!快结阵!”
“挡住那些魔星!不能让他们冲入仙界疆域!”
“求救!向凌霄殿求救!我们需要增援!”
远处仙界联军布置的防线,瞬间亮起无数仙光符文,组成一道道巍峨的光壁。仙器呼啸,法术的光芒如同节日的烟花般不断炸亮,与汹涌而来的魔煞洪流、狂暴魔星猛烈对撞!顷刻间,便有仙人在魔气的侵蚀下惨叫着化为脓血,亦有魔星被仙法击碎,爆成更浓郁的魔云!
战争,毫无征兆地全面爆发!规模远超墨玄之前遭遇的任何冲突!
墨玄瞳孔收缩,动态视觉捕捉到那毁灭洪流的细节,皮肤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剧增的恶意与能量乱流。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面对巨大危险时的冰冷兴奋感席卷全身。他的长舌下意识地舔过嘴角(一个极其细微却非人的动作)。
他的机会来了!唯有这极致的混乱,才能让他这“异数”避开仙庭的正面规则,直抵核心!也唯有吞噬那深渊本源,才能填补他迈向最终大道所需的、近乎海量的资粮!
没有半分犹豫,墨玄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黑暗的幽影,如同最狡黠的猎食者,沿着能量冲突最剧烈、空间最不稳定的边缘地带,向着那喷发的葬魔渊核心疾掠而去!仙界的防线?他根本不在乎。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深渊本身!
越靠近,压力越大。狂暴的魔煞几乎凝成实质,疯狂冲击着他的护体仙元,其中更夹杂着无数陨落仙人与魔物的残念嘶嚎,试图侵蚀他的神智。墨玄体表的暗金道纹明灭不定,不断将冲击而来的魔气吞噬、分解、转化为一丝丝精纯却冰冷的能量补充自身。冰火魔纹在身后浮现,化作红蓝两色光轮缓缓旋转,勉强荡开最致命的集中冲击。
沿途,他看到了惨烈的景象:巨大的仙舟被魔化星兽撕碎,仙人的残肢与破碎的法宝四处漂浮;有强大的真仙结阵苦守,仙光却在魔潮冲击下不断黯淡;也有被魔气彻底侵蚀的仙兵,双眼赤红,反过来扑向曾经的同伴……
墨玄如同鬼魅,在其中穿梭。偶尔有不开眼的魔物或被魔气侵蚀的仙兵挡路,他往往只是简单一爪拍出,或是张口一吸,便将对方连皮带骨吞噬殆尽,补充着消耗。他的战斗方式直接、高效、带着冰冷的残酷,与周围仙人们讲究章法、配合的战斗风格格格不入,引得不少苦战中的仙人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那是……之前传闻的‘金蟾真人’?”
“他在吞噬魔气?!他到底是敌是友?”
“小心!他过来了!”
墨玄毫不理会,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着深渊核心那越来越清晰的、两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一股充满了腐朽、堕落却又带着熟悉仙韵的挣扎感;另一股则纯粹是混沌、暴虐、吞噬一切的原始恶意!
终于,他冲破了最外围的混乱战场,一头扎进了葬魔渊那如同巨口般的核心入口!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这里仿佛是另一个维度,光线扭曲,法则崩坏,巨大的、难以形容的魔神残骸如同扭曲的山脉般漂浮,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威压。正中央,一片巨大的、破碎的古老仙碑之上,一场超越寻常仙魔理解的战斗正在上演!
一方,是一名身形高大、却半身腐烂、仙甲破碎、面容被扭曲魔纹覆盖的古仙。他眼中闪烁着仙光与魔焰交织的疯狂,手持一柄断裂的镇魔仙剑,每一次挥动都引动残存的仙阵之力与侵蚀自身的魔神煞气,发出足以撕裂大罗仙躯的攻击!他便是被侵蚀的守渊古仙!
另一方,则是一团不断膨胀收缩的、由纯粹恶念与黑暗构成的庞大阴影,其核心处一颗破碎的心脏缓慢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深渊战栗!魔神残躯!它没有具体的攻击方式,只是不断地扩散、同化,将接触到的一切——包括守渊古仙发出的攻击——都吞噬、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这两者正在疯狂纠缠、互相吞噬!守渊古仙想压制魔神残躯重新封印,却被魔念不断侵蚀;魔神残躯想彻底吞噬古仙壮大自身,却又被其体内残存的仙道本源与封印之力阻碍。它们的战斗余波,才是导致整个葬魔渊失控的真正根源!
墨玄的到来,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吸引了这两股恐怖存在的注意!
那魔化古仙猛地转头,扭曲的脸上露出极致的愤怒与一丝……诡异的渴望?“又……又一个……养分……吞了你……我能压过它!”
那魔神残躯也微微一滞,核心的破碎心脏加速搏动,传递出一种更原始、更贪婪的意念——“同源……美味的……同源……过来……融为一体!”
它们竟同时将墨玄视作了最佳的补品!或许是因为他体内那精纯的吞噬本源,或许是因为那丝太古吞天蛤的气息!
下一刻,魔化古仙的污秽剑罡与魔神残躯延伸出的、足以湮灭神魂的黑暗触手,竟暂时摒弃了彼此争斗,同时向着墨玄轰然袭来!
压力!前所未有的死亡压力!
墨玄的金色蛙瞳瞬间收缩到极致,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预警!
退?无处可退!
他的回应,是发出一声撕裂混沌的、充满桀骜与贪婪的震天蛙鸣!
“呱——!!!”
万丈暗金仙蟾法相自身后冲天而起,口吞日月星辰,背扛冰火魔纹!
终极决战,于此刹那一—触发!
吞天道祖之路,唯有踏着这万古魔渊与堕落的仙骸,方能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