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安面色一冷:“蒋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四趁人不备,再次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谢明安眉头紧皱,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安。
杜语堂眼神一沉,又问蒋四:“秋水不是你当街杀死的丫鬟吗?”
蒋四:“启禀大人,秋水是许老爷子的义女,可实际上,她是伯爷让小人安插在伯夫人身边的眼线,当初就靠她通风报信,伯爷才知道了伯夫人的喜恶,从而得到伯夫人的芳心……”
“小人之所以当街杀她,也是伯爷怕事情败露,才让小人去灭口。”
谢明安呆了呆,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蒋四这个蠢货,说好的只交代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把公堂糊弄过去呢?
他立即大吼:“大人明鉴,明明是这刁奴贪图秋水美貌,强抢民女不成,跟秋水起了争执才杀人,现在想赖到本伯头上!”
蒋四连忙道:“小人没有胡说,当年秋水卖身,是伯爷买下了她,为了将她安插进许家别院,伯爷表面将她的身契销毁,实际上,让小人留了一份,就在小人住宅床底第五块砖下面。”
“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谢明安的名字。”
杜语堂早已命人取来这份身契,他翻看一番,说着,又将身契呈给长公主。
看到那张陈旧的身契,谢明安面色更加难看,没想到自己只是被关进大牢一晚上,就有官差到了伯府搜证。
“你胡说,是你伪造了一份身契,想陷害本伯!”
杜语堂:“他一个护院,如何能伪造文书?”
长公主满是厌恶地盯着谢明安:“这样阴险狡诈的薄情之人,也配为人父,为人夫?”
许素素双目泛红,深深一拜:“谢明安买通我身边丫鬟,谋取我许家陪嫁,还指使他人灭口,敢问大人,我不能与他和离吗!”
围观百姓听完蒋四和许素素的话,看向谢明安的眼神,一个个都透着鄙夷。
“多年的枕边人,竟然都是文昌伯的算计,伯夫人真是可怜。”
“文昌伯能指使手下把知情的丫鬟灭口,伯夫人再跟他过下去,谁知他会不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
“如此口蜜腹剑,唯利是图的小人,也配做官?就该把他抓起来下狱!”
这些百姓们,原本认为许素素身为妻子,状告夫君请求和离不合礼法。
可是现在,得知谢明安求娶许素素的内幕,他们调转了风向,主动为许素素说话。
还有人“呸”地朝谢明安吐口水。
连谢宴在人群中,都冷漠地盯着自己父亲。
一直以来,谢宴不在乎姐姐对父亲的态度,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无论如何,他都站在姐姐这边。
可知道了谢明安曾做的事后,他却懂了,为什么母亲要跟这个男人和离,为什么姐姐要让他身败名裂。
谢明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气得七窍生烟。
蒋四凑在他身旁,在他耳边说:“伯爷,小人也没办法,总得交代一些事,否则,小人和您都完了,您就和夫人和离了吧,这样至少——”
“蠢货!”
谢明安怒骂一声,这才明白蒋四的意思。
原来,这个废物是彻底怕了许氏和谢窈,把杀害秋水的事推到自己身上,他的罪名倒是减轻了。
可谢明安怎么甘心和离!明明许素素再有几个月就会毒发身亡,到时候许家的陪嫁,都是他的!
杜语堂同样听见堂下百姓的声音,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谢明安,你此前掌掴诰命夫人,侵吞妻子陪嫁,已是令人不齿,如今许夫人又诉你当年娶她,也全是利益算计,证据确凿,本官理应判你和许氏和离。”
长公主点头,就要为此事一锤定音:“从今日起,许氏和谢明安和离。”
“不,我绝不和离!”
谢明安嘶吼一声,眼神沉了下去。
“那些算计,只是我追求许氏的手段,我没有错,错的是许氏!本伯不和离,本伯要休了许氏!”
杜语堂眉头一皱:“文昌伯咆哮公堂,是疯了不成,许夫人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里有错?你满心算计,桩桩件件都是过错,你还想休了她?”
谢明安和许素素对视,缓缓地,露出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既然他们这么逼他,那他也只能爆出一张底牌。
“许氏,你还未成亲就未婚先孕,不守妇道,生下谢窈这个野种,我忍了这么多年,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用你一些陪嫁怎么了,你还有脸告我?”
谢明安转过身,指着谢窈,面朝百姓咆哮。
“谢窈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许氏与别的男子私通,生下的孩子!”
这话一出,公堂内外,陷入一片死寂!
官差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连杜语堂和长公主,都皱了皱眉。
百姓们反应过来,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什么?谢窈不是文昌伯亲生女儿?”
“没有那个男子,会拿绿帽子开玩笑!这,这要是真的,我是文昌伯,我也不能忍!”
“我听说许夫人当年,的确是先生下了孩子,再被文昌伯娶回府的。你们看,文昌伯和谢窈长得一点也不像。”
“难怪文昌伯对靖北王妃那么差,舍得把八九岁的嫡女送去健妇营,原来王妃根本不是他亲生女儿……”
听到谢明安的话,谢窈内心没有半分波澜。
她立即转身,给白蔹递了眼神。
和她预想的一样,谢明安发现和离已成定局后,就想往母亲身上泼脏水,把和离变成休妻。
而她,早有准备。
白蔹点了点头,“嗖”地消失。
谢窈迎着周围各异的目光,眉眼冷艳从容,率先看向自己的母亲许素素。
她一直没有把自己身世的事,告诉母亲。
一来没有切实证据,时机还不成熟,二来,她也无法开口。
可今天,母亲还是要知道了。
许素素却怔了一下后,就缓过神来,嗤笑道:“谢明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说我私通,你的证据呢。”
谢明安阴沉地说:“你曾经的陪嫁嬷嬷苏氏,谢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她亲口所说,她人虽然已经死了,但还留下一封绝笔信,就在我书斋里放着!”
“伯爷为了母亲剩下的那些许家陪嫁,不惜往母亲身上泼脏水,可真是卖力,”谢窈站出来,凤眸深沉,“你现在怎么不说,绝笔信是伪造的了?”
许素素:“苏嬷嬷当初被你说偷盗伯府财物,硬生生打死,你屈打成招,算什么证据?”
谢明安张了张口,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怀疑。
他通红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就滴血验亲!我要和谢窈滴血验亲,证明许氏和外人私通!”
“谢明安,你也配损伤本王的王妃凤体?”
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百姓们只感觉一阵寒风袭来,回过头,就见靖北王府的马车停下。
骤然间,百姓紧急后退。
王爷身着玄色蟒袍,面容冷肃,被侍卫推了进来。
白蔹一路疾驰,骑马出现在马车侧边,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翻身下马,将这人“啪叽”丢下来。
谢老夫人手忙脚乱地抓住自己拐杖,这才站稳。
谢明安没发现的是,在白蔹出现的时候,他身旁的蒋四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忽然打起摆子,吓得浑身发抖。
谢老夫人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地走到公堂中央,道:
“不必滴血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