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你不能这般对我,你我无冤无仇……”。王子腾明白,他说的是实话,锦衣卫整治人的手段到底有多惨无人道,之前可是没少听闻。
“无冤无仇?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当年你妹妹派人要毒杀我,是你提点的吧?”
王子腾面色一变,没等开口狡辩,就听李珩又道:“废太子李景明暗中与我作对,你也没少挑拨了吧?你说……在此我之前对你做过什么?”
“我……”。
“来人!割了舌头,挑断四肢!扔进诏狱!等本王出征回来,再处死他不迟!本王,要用他的人头,祭奠辽东枉死的十数万百姓和军卒!”李珩说完,再不搭理惨声求饶的王子腾!迈步朝宫门走去。
城外,王恢勒马立于中军阵前,已足足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望眼欲穿。他不断伸颈向城门方向张望,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王子腾召他进城的命令,想象着随堂兄掌控京师、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无限风光。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入城之后,该如何替堂兄分忧,如何整治那些昔日不将王家放在眼里的官员。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期待中的传令兵,而是左右两翼军马令人不安的异动。
先是斥候神色慌张地急报,陈劲的左军与贾效的右军正悄然向中军靠拢,行动诡秘,阵型似乎带着隐隐的压迫感。王恢正自惊疑不定,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未及细想对策,便见陈劲已在一众亲兵簇拥下策马至中军阵前,面色冷峻如铁,一言不发,只将大手狠狠一挥。霎时间,其麾下左军阵型骤变,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准,弓弩手迅疾上前,张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镞在日光下泛着死亡的气息,与如林的长枪刀斧一起,齐齐转向,带着冰冷的杀气,直指王恢所部中军!
王恢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正待开口喝问“陈将军意欲何为”,身后又传来沉闷而整齐如一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贾效的右军也已抵达预定位置,同样刀兵出鞘,锋刃向外,将王恢的中军如同夹心馅饼般,牢牢夹在了中间,形成了夹击之势。然而,却唯独不见右军主将贾效本人的身影。王恢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只听鸾铃声响,清脆而急促,一员年约四旬、身着熟铜战甲、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将领策马持刀而出,来到阵前,他目光如电,扫过王恢及其麾下士卒,二话不说,扬手便将一物奋力掷于王恢马前。
那物事黑乎乎一团,沾满泥土与暗红色的血迹,咕噜噜滚了几圈,停下,正面恰好朝向王恢——竟是一颗血淋淋、面目扭曲狰狞的人头!双目圆睁,充满了惊恐与不甘,那熟悉的五官,不是与他同殿为臣、方才还一同议事的广陵节度使贾效,又是谁?!
王恢看得目眦欲裂,肝胆俱寒,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晕厥过去。只听那纵马而出的战将声如洪钟,如同宣判般厉声大喝:“某乃平虏将军韩延栋是也!奉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江陵郡王将令,潜入辽东军,诛杀谋逆国贼王子腾!王贼贪墨军饷,中饱私囊,以致军心涣散,兵变屡生;更兼避战畏敌,临阵怯懦,致辽东重镇接连失守,金虏铁蹄踏入关内,屠我城池,戮我百姓,辽东一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此獠罪孽滔天,罄竹难书!今更拥兵自重,矫诏聚兵,意图祸乱朝纲,颠覆社稷,实乃十恶不赦!其心腹爪牙贾效助纣为虐,已然伏诛!尔等受其蒙蔽,若此刻迷途知返,尚有一线生机!还不速速弃械跪降,更待何时?难道要随逆贼一同赴死,累及家族否?”
王恢惊怒交加,又惧又恨,猛地用马鞭指向韩延栋,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都督忠心为国,尔等竟敢……”他想反驳,想斥责,却发现词汇是如此苍白无力,在对方强大的气势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可笑。
韩延栋根本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声震四野,继续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中军士卒的心上:“本将奉大都督、江陵郡王密令,剿灭王子腾叛军!江陵王有令,只诛首恶王贼及其核心党羽,余者士卒,皆是被迫胁从!凡即刻弃械反正者,皆恕其附逆之罪,概不追究!但!胆敢持械抗拒,执迷不悟者,就地格杀勿论!并——着锦衣卫按籍贯名册,尽收其九族,无论老幼妇孺,刀刀斩尽,个个杀绝!绝不姑息!尔等……是想要活命,还是想要九族尽灭?!”
“弃械!弃械!弃械!”左右两军数万将士齐声高呼,声浪如潮,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地动山摇,也震得王恢身后军卒面色惨白如纸,阵脚大乱,人人自危,握着兵器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陈劲!你个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韩延栋,你这背主求荣的老匹夫!等都督大人出来,定将尔等碎尸万段……”王恢色厉内荏地嘶吼,他是王子腾堂弟兼心腹,王氏宗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深知此刻已无退路,唯有死撑到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反复无常?哼!本将奉大都督江陵王将令,配合收缴王子腾兵权,之前虚与委蛇,不过权宜之计!本将真要从了你王氏逆贼,那才叫反复无常!”陈劲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本将向来效忠于大周,又何来背主之说?你的王都督回不来了!”韩延栋冷笑打断,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怜悯,“此时此刻,只怕江陵王早已将狗贼王子腾一举成擒,打入诏狱,等候明正典刑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城门方向骤然传来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一队盔明甲亮、煞气冲天、打着江陵王旗号的精锐骑兵,如同旋风般疾驰而出。为首一人,身着刺眼的明黄色五爪蟠龙袍,身姿挺拔如岳,端坐于神骏异常的战马之上,面容俊朗如玉,眼神却冷冽如万载寒冰,不是那权倾朝野、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江陵王李珩,更是何人?他仅仅只是出现在那里,就仿佛携带着无尽的威压与杀伐之气,让整个战场的气氛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