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砺剑峰,名副其实。

它并非百花谷内那些灵秀葱郁的山峰,而是一座孤悬于谷外边缘地带的漆黑石峰,通体由一种名为“玄煞墨玉”的奇异矿石构成,坚硬无比,且天然散发着一种阴寒刺骨的气息。峰高千仞,陡峭如刀削,终年环绕着灰黑色的九幽罡风。这罡风并非寻常山风,而是蕴含着一丝九幽阴煞之气的能量流,吹拂在身上,不仅冰寒彻骨,更能直接侵蚀修士的肉身、经脉乃至神魂。

林凡被那名傀儡道兵带到这里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和那扑面而来的阴寒罡风激得打了个寒颤。峰顶只有一片不大的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约一人高的暗红色巨石,表面粗糙,布满天然的纹路,这便是斩孽剑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每日三个时辰,以自身剑意,抵御罡风,磨砺剑石。” 傀儡道兵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指令,便如同石雕般立于通往峰下的唯一小径口,不再言语,但那无形的监视感却无处不在。

林凡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罡风的阴煞气息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因恐惧和屈辱而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斩孽剑石前,伸出手触摸那冰冷的石面。下一刻,他体内的灵力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而周遭的九幽罡风仿佛找到了目标,瞬间变得狂暴,“呜咽”着如同无数柄冰冷的刮骨钢刀,从四面八方朝他席卷而来!

“呃啊——!”

饶是林凡心志坚定,在这突如其来的、仿佛要将他血肉剥离、灵魂冻结的痛苦之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他不敢怠慢,立刻催动丹田元婴,精纯的元婴之力混合着他那已然通明的剑意透体而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青色光罩,死死抵御着罡风的侵蚀。

同时,他依照指令,将部分剑意凝聚于指尖,尝试着在那斩孽剑石上刻画、磨砺。然而,那剑石坚硬无比,他的剑意落在上面,竟只能留下极其浅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并且这个过程会极大地分散他的心神,导致护体光罩不稳,立刻便有更猛烈的罡风趁虚而入,带来更深的痛苦。

这简直是一种酷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肉身与神魂的双重折磨,还要分心去完成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在罡风的阴寒下迅速凝结成冰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他那双原本因恐惧和绝望而有些黯淡的眸子,此刻却在极致的痛苦中,重新燃起了一簇不屈的火焰。

“我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我是林凡!三岁筑基,十岁金丹,二十岁元婴!我身负上古剑仙传承,得真龙残魂认可!我是气运所钟之人!怎么可能倒在这种地方?!”

过往无数次险死还生、绝境翻盘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次,他都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冥冥中的气运度过了难关。他坚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罡风淬体,虽然痛苦,但若能坚持下来,对肉身的锤炼、对灵力纯度的提升,定然有莫大好处!这剑石磨砺,更是对我剑心、剑意的极致考验!这看似是惩罚,焉知不是一种另类的机缘?!” 他开始尝试用积极的念头来对抗痛苦,自我激励。

“无争仙帝……明月丹帝……你们视我等为蝼蚁,为养料……但我林凡,偏不信命!今日之辱,今日之困,他日我若脱困,必将百倍奉还!” 一股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逆意,在他心底深处悄然滋生,与那无尽的痛苦和冰冷的罡风抗衡着。

他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全力运转功法,凝聚剑意,如同一个最固执的工匠,在那坚不可摧的斩孽剑石上,一遍又一遍地、徒劳而又坚定地磨砺着……

……

与此同时,百花谷内其他几处劳役之地。

被分配到百草园的赵武和钱枫,此刻正对着几株需要以特定灵力频率滋养的“七星蕴灵花”发愁。这些灵花娇贵无比,灵力输送稍有不慎,便会叶片枯黄,灵性大损。旁边一名面无表情的傀儡道兵冷冷地盯着他们,手中拿着玉简,似乎在记录他们的“工作表现”。

“武哥……这……这怎么办啊?我感觉我的灵力都快耗尽了,这花还是没什么起色。” 钱枫哭丧着脸,他的破妄灵瞳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反而因为之前神识损耗过度,此刻头脑阵阵发痛。

赵武也是满头大汗,他尝试着调整灵力输出,却收效甚微。他看着眼前这片望不到尽头的、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的园圃,又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如同仙境般的谷内核心区域,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坚持住,钱枫。” 赵武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我们得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爹……我爹他们一定看到了天空水幕,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的!说不定……说不定正在想办法联系其他家族,甚至请动圣地老祖,来救我们出去!”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钱枫,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将希望寄托于外界的救援,成了他此刻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钱枫闻言,眼中也亮起一丝微弱的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那可是仙帝啊……赵伯伯他们……真的能……”

“总要试试!” 赵武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不确定的固执。

另一边,在万兽苑负责清理一种名为雷犀的巨型灵兽巢穴的孙战,则是另一种心态。

雷犀体型庞大,脾气暴躁,虽然被阵法限制在一定区域,但其巢穴中残留的雷电气息和排泄物,都让清理工作变得极其艰难和恶心。孙战挥舞着特制的工具,弄得满身污秽,心中憋闷到了极点。

“他娘的!这算什么破事!” 他一脚踢飞一块沾满污物的石头,低声咒骂,“早知道是来干这种活儿,当初还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不由得想起了出发前,自己父亲还大力支持,说什么“跟着林凡小子好好干”,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一股怨气在他心中积聚。他虽然敬重林凡的实力和为人,但此刻身处这等境地,难免会想:如果不是林凡非要来这百花谷,他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老老实实在家修炼不好吗?凭什么他林凡要逞英雄,却要连累他们一起受罪?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开始滋生。

同样被分配到五行矿脉,负责开采一种坚硬无比的基础矿石庚金石的张麟、王瑶等人,更是苦不堪言。他们需要持续消耗灵力才能勉强破开矿石,一天下来,累得几乎虚脱,得到的却只有傀儡道兵冰冷的监督和微薄到仅能维持基本生存的谷内贡献点,这也是姬明月定下的可以兑换一些基础的修炼资源的规则,虽然对他们来说杯水车薪。

“李师妹,你还好吗?” 张麟看着脸色苍白、几乎握不住矿镐的李慕婉,关切地问道。

李慕婉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张师兄,我……我快撑不住了。这里的庚金之气太盛,我的功法属性相克……”

她看着手中那枚如同枷锁般的身份玉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我们……我们能不能去求求仙帝?或者那位明月丹帝?他们既然留我们性命,说明我们还有用?我们诚心认错,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离开这里,或者……哪怕换个轻松点的活计也好啊……”

她的想法代表了部分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同伴,在绝望中,开始倾向于屈服和求饶。

而被分配到阵衍阁外围维护基础阵纹的陈风,则陷入了另一种焦虑。他发现百花谷的阵法体系复杂玄奥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所谓的维护,不过是按照固定路线,检查一些最外围的、无关紧要的阵脚节点是否有异常。但即便如此,他也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动了什么,引来可怕的后果。这种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同样折磨着他的心神。

夜幕降临,到了听道崖静坐的时辰。

九人被傀儡道兵带到一处面向山谷深处瀑布的悬崖平台上。崖下云雾翻涌,瀑布如银河落九天,水声轰鸣。据说在此静坐,能聆听谷内自然道音,洗涤心神。

但此刻,除了林凡依旧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努力收敛心神,试图从这轰鸣水声中捕捉那一丝可能存在的道韵之外,其余几人大多心神不宁。

赵武和钱枫还在低声交换着关于家族救援的渺茫希望;孙战看着林凡那即便疲惫也依旧挺直的背影,眼神复杂,心中的怨气并未消散;李慕婉和其他几人则是目光呆滞,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绝望,那所谓的道音,在他们听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噪音和折磨。

陈风则是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监督他们的傀儡道兵和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一丝阵法运转的规律或者可能的漏洞,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极其渺茫。

一天的劳役和恐惧下来,这个小团体内部,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对林凡的信任,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开始动摇。有人将希望寄托于外界,有人开始心生怨怼,有人则只想卑微地求存。

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投来的那些复杂目光,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他只是默默地运转着功法,修复着罡风带来的损伤,同时一遍遍地在心中坚定自己的信念: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变强……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摆脱这该死的囚笼!”

他的意志,在绝境中,反而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愈发坚韧起来。只是这份坚韧,在百花谷这深不可测的泥潭中,究竟能支撑他走多远,无人知晓。

夜色渐深,听道崖上,唯有瀑布轰鸣,以及九颗在恐惧、绝望、挣扎和微弱希望中沉浮的年轻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