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澄的爪风擦过我面门,断刀在掌心震得发麻。我向后翻滚,背脊撞上湿泥,冷意顺着衣料爬上来。右肩的伤口裂得更深了,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进泥土里发出轻微的“啪”声。
他站在原地没追,只是抬手一招,那些散落在地的血色冥币突然颤动起来,像被无形丝线牵引,一片接一片浮空而起。它们旋转着,边缘泛出暗红光晕,随后竟开始融化、拉长,化作一条条漆黑如墨的锁链,朝我缠绕而来。
我想躲,可身体刚动,锁链已贴上脚踝。那东西触肤即陷,像是活物般钻进皮肉,一股冰冷的抽离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魂力在流失,识海翻腾,镇魂令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
绿萝还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她手中那枚护身符仍在微微发亮,光芒虽弱,却始终未灭。我盯着那点光,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意识勉强稳住。
“你还想撑?”南宫景澄缓步走近,声音低哑,“你已经没有符了,也没有帮手。就连你藏身的身份——许千念,也不过是个借命续魂的赝品。”
我没应他,只将残存灵力收束至识海,以镇魂观心法逆引游散怨气。四周阴风卷动,枯叶打着旋飞起,隐约有亡魂低语,却被镇魂令强行吸纳,炼化为一丝极细的净灵火,在经脉中艰难流转。
锁链接口处开始冒烟,青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他冷笑:“就这点火?也敢妄称镇魂?”
话音落,更多锁链缠上我的腰、颈、双臂。五道、七道、九道……层层叠叠,将我牢牢钉在地上。每一次收紧,魂力就被抽走一分,眼前阵阵发黑。我听见自己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像压了块千斤石。
但我不能昏。
绿萝还在。
我用尽力气抬头,望向她。她脸色惨白,唇角带血,手指仍抠着地面,布袋里的驱邪粉洒了一路,像是拼尽最后一丝本能想靠近我。
那一瞬,我心里某个地方猛地一烫。
不是痛,也不是恨,是一种沉下去又浮上来的执念。
守魂即守人。
祖训在耳边响起,识海深处,镇魂令忽然轻轻一震,像是回应什么。原本滞涩的运转竟松动了一丝,游散的怨气不再抗拒,反而主动汇入令中,反向炼化成豆大的青焰,在掌心缓缓凝聚。
锁链烧了起来。
不是整条,只是最靠近手腕的那一圈。青焰沿着漆黑链条缓慢灼烧,发出细微的“滋”声,焦臭味弥漫开来。锁链剧烈扭动,像是察觉到了威胁,猛地收紧,几乎要勒断我的腕骨。
我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滑落。
但火没灭。
它还在烧。
南宫景澄眼神变了。他盯着那点青焰,眉头骤然皱紧,随即抬手一抓,空中又浮现出三枚黑色冥币碎片,边缘刻着密纹,中央浮着我的脸。
他捏住其中一枚,轻轻一碾。
咔。
识海剧震,撕裂般的痛楚从眉心炸开,我眼前一黑,差点松掉那缕火种。可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刹那,绿萝护身符的光忽然闪了一下,一道微弱暖流顺着地面传到我指尖,像有人轻轻握住了我。
我猛地睁眼。
火还在。
哪怕只有黄豆大小,它依然在我掌心跳动。
“你怕的不是我杀了你。”我喘着气,声音沙哑,“是没人知道你早就疯了。”
他眸光一寒,抬手就要再碾第二枚碎片。
我抢先一步,将掌心青焰狠狠按向锁链接口。火势猛地一窜,顺着链条烧出半寸焦痕。锁链剧烈挣扎,可那一瞬的松动让我挣出右手,指尖迅速划过唇角血痕,在空中画出半个引火印。
不够完整,但够用了。
镇魂令共鸣,识海最后一丝怨气被抽出,炼化为一线火流,自指尖喷出,直射锁链主脉。
轰!
锁链炸开一小段,焦灰四溅。我借力猛地抽回手臂,另一手抓起断刀,横在胸前。
他怒吼一声,剩余冥币瞬间化作六道新锁,如毒蛇般扑来。我挥刀斩断两道,可第三道缠上脖颈,第四道锁住左腿,第五道直接刺入心口前方寸,停在那里,尖端距离膻中穴仅毫厘。
我动不了了。
他一步步走近,俯视着我,嘴角扯出笑:“你以为你能赢?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盯着他,喉咙被锁链压得发不出声,只能用尽力气维持掌心那点青焰。它越来越小,像是风中残烛,可只要我还醒着,它就不会灭。
绿萝的护身符又闪了下。
这一次,光芒照到了我的脸上。
南宫景澄察觉不对,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凝。他抬起手,准备将最后一枚黑色冥币碾碎。
我知道,那是终结。
一旦魂链彻底成型,我的魂会被剥离,镇魂令将失去宿主,从此消散。而他,会用我的身份完成献祭,成为真正的鬼王。
不行。
绝对不行。
我闭眼,默念心法最后一句:“魂归正位,火自天来。”
识海深处,镇魂令缓缓旋转,开始自主吸收四周游散的怨气。一丝丝净灵火重新凝聚,在经脉中艰难流转。
他指尖落下。
我睁眼,掌心青焰猛然跳动了一下。
血液从肩伤处滑落,滴在断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