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尚未完全驱散北疆的寒意，蛮族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在低沉的号角声中，开始向燕州城缓缓推进。与上次那嗜血疯狂的冲锋不同，这一次，他们的步伐明显带着迟疑和惊惧，无数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脚下，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可能随时化为吞噬生命的陷阱。
城头之上，杨震山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手中长枪高举。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击，而是冷静地注视着敌人进入预设的雷区。
“稳住……放近些……再近些……”他低沉的声音在墙垛间传递，每一个守军都屏住了呼吸，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或引爆索。
当蛮族前锋踏入那片被精心标记过的死亡区域时，杨震山眼中厉色一闪，暴喝道：“引爆！”
“嗤嗤嗤——！”
引线燃烧的声音短暂而急促。
紧接着——
“轰！轰隆！轰——！！！”
一连串远比普通火药爆炸猛烈得多的巨响，猛然在蛮族冲锋的队列中炸开！虽然威力远不及杨业霆带来的“原装炸弹”，无法将人瞬间气化，但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滚滚翻腾的浓烟，以及四处迸射的碎石铁片，依旧造成了可怕的杀伤和极大的心理震慑！
“啊！地雷！又是地雷！”
“快退！退啊！”
“我的腿！”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处于爆炸中心的蛮族士兵非死即伤，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溅。更重要的是，这熟悉而又更加密集的“雷霆”，彻底击溃了蛮族士兵本就摇摇欲坠的勇气。他们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队伍陷入极大的混乱，前排的人想后退，后排的人被驱赶着向前，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放箭！”杨震山抓住时机，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多时的弓弩手和改良后的床弩，将密集的箭矢和巨大的弩枪，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到混乱的敌群之中。与此同时，城墙后方临时加高的抛石机，也将点燃的、包裹着油脂和硫磺的巨石抛射出去，在敌阵中砸出一个个火坑，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燕州守军则依据加固后的城防，依托棱堡般的突出部，用长枪、滚木、擂金汁，有条不紊地收割着那些侥幸冲到城下的敌人的生命。他们士气高昂，眼神锐利，彼此配合默契，展现出了比上次更加坚韧和高效的战斗力。那初步融合正魔功法带来的真气韧性，在面对零星蛮族巫术的干扰时，也显现出了一定的抵抗效果。
战斗从一开始，就完全落入了燕州方面的节奏。准备充分、战术明确、士气旺盛的守军，牢牢占据了主导地位。蛮族大军空有人数优势，却在接连的打击和心理阴影下，如同无头苍蝇，攻势显得绵软而混乱。
而在战场上空，常人难以察觉的云层之中，杨业霆、赵继祖、孤语道人三人隐遁身形，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他们的目光，并未过多关注下方一面倒的战局，而是死死锁定在蛮族大军后方，那两名远远观战的黑袍异族人身上。
“老杨头，看样子真被你算准了。”赵继祖传音道，语气带着兴奋，但眼神依旧警惕，“这帮龟孙子果然没尽全力，就是来试探和恶心人的。”
孤语道人拂尘轻摆，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感知着周围每一丝能量波动：“不可大意。对方明知我等存在，仍敢派这两人前来，未必没有后手。贫道担心，他们或许正设下圈套，想借此机会，诱使我等现身，再行围剿。”
杨业霆微微颔首，他同样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谨慎。对方那诡异的“魔力”和层出不穷的诅咒手段，令他印象深刻。他沉声道：“再观察片刻。若确认没有其他埋伏，便由老二和牛鼻子你们出手，速战速决，务必擒下一人，拷问情报。老夫依旧在暗中策应，以防不测。”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方的战斗，燕州军越战越勇，蛮族的溃败已成定局。而那两名黑袍人，除了偶尔释放出几道范围性的、削弱士气的暗色光环（被有所准备的守军依靠阵型和初步融合的功法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并未有其他异常举动，更没有召唤援军或布置强大结迹象。
“看来，这次真的只是试探。”杨业霆眼中寒光一闪，“动手！”
早已按捺不住的赵继祖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身形如同陨石天降，带着狂暴无比的煞气，直接扑向那两名黑袍人！他双拳挥出，拳罡凝如实质，化作两头咆哮的血色猛虎，撕裂空气，瞬间笼罩了对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孤语道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侧，拂尘挥洒，道道清辉如同无形的锁链，交织成一张大网，封锁了黑袍人所有可能的退路，并干扰着他们“魔力”的凝聚。
那两名黑袍人显然没料到对方的高手会如此果断地出击，而且一上来就是雷霆万钧的合击！他们仓促间吟唱咒语，法杖上宝石亮起，一道暗影护盾和一道精神冲击分别迎向赵继祖和孤语道人。
“轰！”
暗影护盾在赵继祖狂暴的拳罡下坚持了不到一息便轰然破碎！那名黑袍人如遭重击，喷血倒飞出去。
另一名黑袍人的精神冲击撞上孤语道人的清辉锁链，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掀起半点波澜，反而自身被锁链缠绕，动作瞬间变得迟滞。
赵继祖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电，追上那名倒飞的黑袍人，一拳狠狠砸向其胸口，意图将其彻底废掉！
那名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狠厉，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突然涌动起一股极其不稳定、充满自毁气息的能量波动——他竟然想要自爆！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直分神关注的杨业霆冷哼一声，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他正魔融合特性的真气，如同无形的尖针，后发先至，瞬间刺入那名黑袍人的丹田气海！
“噗！”黑袍人周身凝聚的自爆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溃散。他惨叫一声，浑身瘫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而另一名被孤语道人困住的黑袍人，见同伴被擒，自知逃生无望，也欲效仿自尽。但孤语道人早有防备，拂尘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而上，不仅束缚其行动，更有一股清冷灵力直接侵入其识海，暂时封印了他的精神力量，使其连自杀的念头都无法有效凝聚。
赵继祖那边更是凶猛，拳打脚踢，将其余几名试图上前救援的、实力稍强的蛮族护卫和另外两名反应稍慢的黑袍随从打得骨断筋折，当场毙命三人，击退四人。
战斗结束得极快。三名黑袍人身死，四人溃逃，一人被生擒！
此时，城下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蛮族大军丢下上千具尸体和无数伤员，如同退潮般仓皇逃窜，比上次败得更快，更彻底！
“吼——！”
杨震山站在染血的城头，望着远方溃逃的敌军，积压在心中许久的压抑、愤懑、担忧，此刻终于随着一声震天的长啸，彻底释放出来！啸声如同龙吟，在燕州城上空回荡，带着胜利的酣畅与坚守的豪情！守军将士们也忍不住跟着欢呼起来，城头上一片振奋。
杨业霆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儿子身边，看了一眼他激动难抑的样子，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胜利固然可喜，但远未到放松的时候。
他正欲开口，安排人手打扫战场，并立刻着手审讯那名擒获的异族俘虏，希望能撬开他的嘴，获取关于敌人兵力、部署乃至那诡异力量体系的关键情报。
然而，就在他话音即将出口的刹那——
杨业霆、赵继祖、孤语道人，三人几乎是不分先后，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齐刷刷地望向东南方的天际！
一股气息！
一股他们从未感知过的、陌生却又异常强大的气息，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
这股气息浩荡而纯粹，带着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缥缈与威严，与蛮族的野蛮、异族的诡异截然不同，但也绝非他们所知的任何正道或魔道高手的气息！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城头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惫与胜利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未知强敌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所取代。
那是什么？是敌？是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面色凝重无比的三老，以及那气息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