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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破军

杨开面沉如水,他有意克制着情绪使自己不动声色,眼下已经到了该出奇兵的时候。

在众人面前,他缓缓说道:“官军以为我城防羸弱,想要一击破城,不知正中本将军计策!

今趟,不狠狠打他一下,想他一辈子不知道谁是英雄。

现在本将军需要勇士由藏兵洞出城,冲干净鹿脚上的敌人,我兄弟何人愿意为之?”

先前指挥作战,他身边的亲兵、勇士接连派出,此时还剩下百余人。

受他披风的士卒一直没有接到任务,这一次,见杨开嘴皮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激动地一下跳出来,紧接跪倒在地,用家乡话叫了几句:

“将军厚恩,小人无以为报,愿为将军死。”

“本将就在这儿,看你荡贼,看你归来!”

杨开盯着他的眼睛,扶了他起来,从跟着他一起跳出来的自愿者中选出一个百人队,穿厚衣衫,配发利刃,直入,掀开藏兵洞,暴喝杀出。

新贼新卒,虽无甚作战经验,但人人都能想到,这一出城,尽管官军士气受挫,但毕竟人数还多,他们以寡敌众,大概只有必死无疑这一个下场,但得头羊引领,不见一人胆怯。

杨开回到城头上,凝神观看,那士卒没有学过军中技击,出手落刀不成章法,然而无畏拼死去战,大喝大喊,穿了厚衣裳,刀砍不入,枪捅不穿。

一人亡命,千夫皆惧。

城下敌人拦截不住,竟被他一气冲到一座云梯之前,云梯下的敌人仓促不及,乱作一团。

那士卒一边冲杀,一边口中叫喊,又是家乡话,城上听不真切,杨开问身边亲兵:

“他在说甚么?”

懂他们家乡土话的旁卒侧耳听了会儿,回答道:

“他在说,做了一辈子的低贱的奴隶,今天,终于做得一回勇士。”杨开心中为之恻隐。

城下敌人先遭一挫,而后又遭一冲,形势急转之下,稍稍一退。

官军两三个把总,闻讯而来,连杀两个后退士卒。逼迫众人往前,围住十一个出城的死士,箭矢齐发,刀枪并举。

死士力单,招架不住,然而,每死一个,必拉一两个、甚至三四个敌人垫背。

那士卒腿中了两刀再冲刺不得,被人一脚踹落地下,兀自不肯丢刀,浑身泥水,滚在地上,呜呜咽咽地挥刀砍挨近敌人的腿脚。

官军把总冲上前来,呼喝着让官卒涌上前去。

但场面已然失控,人人往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冲上了前头,一刀断了他执刀手臂,又是一刀把那士卒的头颅砍了下来。

士卒临死前眼望城楼,大喊不绝。

无需杨开再问,旁卒主动解释道:“他在说:不敢和将军称兄弟。只请将军不要忘了,带我等苦民再造江山的承诺。”

滴水之恩,性命相报。

杨开不禁敬佩,暗暗感到有些后悔,今趟不该派他下城,留在身边或许将来更有用处。

注目他的尸体良久,先前落入护城河中的那位守备已经爬起,为了泄愤,断其头颅之后,还补了几刀,把手脚都砍断,这才随军后撤到护城河对岸。

杨开传令:“告诉城下的将士,外城鹿脚已经荡清,再出一百人勇士队,必要带回我部殒命义士的尸体。”城下自无不允。

义士的尸体被夺回,杨开真心实意为其伤感落泪,罢了,拔刀扬起,冲天发誓:

“此战,必以十倍之敌首祭奠我部勇士英魂!”

摘下头盔,解发拉直,宝刀一挥,削发为信,放到众位死去义士的尸体上,转身登上最高处的城楼。

然后,脱下衣裳,取过鼓槌,赤裸上身臂膀击打。

天阴风卷,满城士卒仰首观望。

城外官军也被吸引,敌我数千将士鸦雀无声,只听那鼓声慷慨悲凉。

又听杨开亢声而歌:“壮怀凌云志,披荆斩邪魔。驰骋千里林海,惊风云诡变。寒风骤然扑面,三十英雄鏖战,叹力竭罹难。血染凉山顶,林间慨歌旋。”

这首歌,在打下德安府城后安葬阵亡将士之时,他颂过一次,南门皆是梁营来军,士卒们大多通晓意思。

心有所感,那士卒贱民临死心念跟着杨开再造江山,这个江山已经容不下他们,才至和狗一样在富户面前摇尾乞怜都求不得一个生存的机会。所求一活艰难无比,难求活,该如何?

鼓声渐渐激昂,冲遏行云,杀气显露。

“杀!”“杀!”“杀!”

城头智商,小鼓随之击打,节奏强烈,声势震天。

杨太岁之死、众多老兄弟之死、一路所见饿殍惨死,种种不平惨状,一一浮上杨开心头,今日,他仿佛回到了黑水裕最后一战的样子。

他也跟着暴喝一声:“杀!”

千人齐齐应声:“杀!”

一时间,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官军闻之无不胆寒。

“侯大贵何在?”杨开扔下鼓槌,昂然喝问。

“末将在!”

“带三百骑兵,并两百步卒,即刻出城。尽将留驻护城河后的官军驱逐,毁其攻城器具!”

“遵命!”

城门吊桥主动放下,数百骑军人卷袭骤出。

留在护城河前的数百官军没想到流贼竟然敢出城,根本不是杀气盎然的流贼对手,一击而溃,丢盔弃甲地奔回后阵。

侯大贵纵横策马奔驰而出,吩咐左右亲兵,齐齐搭箭远射,欲战欲退的官军骑兵。

城内在分出分出两个人,把填壕车掀翻到护城河内。官军的投石车、弩炮反应过来,纷纷射击、冲撞,摧毁城外官军阵地。

如此一进一退的交锋,实际上不会造成的太多的杀伤。

但官军准备的填器械颇多,跑的太快大部分都没有带走,而且在士气上,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

官军参将见到这般,狼狈是狼狈了点,至少城上城下,可见流贼人数。

在他的眼中,王梦尹的猜想是正确的,流贼确实有一两千人的守卒,他们南营将士进攻的攻势也猛。

南城墙坍塌两处,好在都不长。守卒暂用石块、巨木等拼凑填充。

双方演练至此,上面吩咐下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此时撤走,还可为西城带走一支流寇的骑兵,剩下的就全看西城主军效果了。

找到了完美的接口,也明确了作战任务,挥旗撤走。

十几个剽悍士卒,嗷嗷叫着,紧紧在侯大贵身后,向官军中阵冲去。

“官军的覆灭就在眼前。诸将士,传令西城门外,南门将士已经冲城而出,西城将士即刻出城!”

杨开叫来身边最后的亲兵,放低声音吩咐。

“速去城中放烽火狼烟,召令言将军部从侧翼发起进攻!”

城墙下步卒请命出城,杨开下城策骑到他们面前,举枪连喝:

“出城、逐敌!”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了梁广许久的兄弟,在韩彬带来的这三千士卒中中士气最高,誓死如归。

城门外,马蹄声声。

杨开一眼不去看。

侯大贵率数百骑出城,迫得官军全线后撤奔亡,他紧随其后带一千五百步卒冲门而出,直往西城官军主力军侧翼冲去。

当先遇到的是,要回助南营的千人军队。

健马飞驰,长枪交手,直刺官军千总。

修养多时,尽管近段时间,杨开一直无甚安寝休息,但保持了高度的亢奋,力气甚足。

官军千总当头一枪,被他侧头避开,而后,手把长枪一抖,扭身挥枪回扫。

官军千总躲避不及,被打的胸口凹陷,翻身落马,口吐鲜血。身后跟着的数十亲兵骑卒,尽数与官军跑得快的交击开来。

杨开避开两步,转头往城中看,城中央火光腾腾,映天耀地,将这即将落暮的天色映衬得通红如血。

黑烟滚滚,扶摇而上,散布全城上空。

他大笑道:“我援军即到,敢不速降?”

且看,前方一队队的官军士卒跟在后头尾随过来。鱼贯排行,刀枪明亮。

这些官卒只要再往前突进数十步,两军在此就要产生一场血战,城池不保。

千钧一发。

城门轰然巨响,杨开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西门的吊桥也放下来了,将士们随之出城。

再看眼前,那官军千总挣扎要起时,被一名流贼抬手一槊,刺了个透心凉,后者随之大喜,提着槊奋喝了声,就要冲上来向他们突刺。

先在西城被邓方吓退的官卒,再藏不住俱意,哗然而退。

喧哗嘈杂的声音从城外传来,隐隐夹带马蹄声响,夹杂着呼喝惨叫之声。西城门外近城官军的中军位置,官军大将面色顿时大变,转为惊疑。

南营发动的攻城从声势看来,应该守军不少,不是说一应城最多两千守军?

他瞧出端倪,但西城门外的流寇就在眼前,侧翼的动静大概也是流贼带来的,两面受敌,两位大人就在他的身后,后撤不得,唯有一战。

当即传令阵前营弓箭手迅速放箭,远射骑兵,刀斧手、长枪手相继其后,以阻流寇冲击,又命一守备领兵往侧翼去救。

却见得杨开一把长枪耍得密不透风,长驱直入,挑翻了十数个官卒,他脸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迹,都是敌人身上喷溅来的,官军守备领亲兵径往杨开所在位置冲了上去。

到了身边,长枪交手几个回合,没占上风,然后,看准了个机会,丢下了长枪,揉身扑上。

杨开措手不及,摔倒地上。他怒喝大叫着弃枪拔刀。

身边部亲兵拼命来救,被那官军守备的亲兵、随从挡在外边。成一片混战。

那守备身材高大,压着杨开的身子,也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把刀拔出,空下的手想拔自己的刀,拽了两下,因为伸展不开,也拔不出来。

杨开气息长、力气也足,挣扎要着起来。两人滚做一团,旁人难寻插手空隙,几个回合下来,算是平分秋色。

官将守备正要再一次去拔刀,生死关头,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杨开觑得几名亲兵近来,竟主动奋力把他翻在上边,大喝:

“刺!”

官军守备痛呼一声,口唇、背脊、肚子,无不鲜血直流,背后被人连着捅刺三四下,他呼声渐低,悄然无声。

杨开浑身血、泥,躺在官将守备的身上,力气用得过度,心脏砰砰猛跳,手足有些发颤。

来不及去喘着粗气、理顺气息,杨开迅速把身上的尸体推开,摸着长枪,站起身来,欲要再战。

忽然听到西门城头之上,一阵欢呼。

“援军!”

“援军!”

“援军已到!”

随之,官军主将后营失陷,言侯部援军到达。前营官军无心再战,争抢纷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一个亲兵奔到近前,欢喜禀告:“言将军,劫了官军后营,大破敌人的指挥大营,官军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