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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殿里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虞甜几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这么上赶着跳出来作死的,除了丽嫔不作他想。

果不其然,刚一抬起头就看到了一抹伤眼睛的红配绿。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感叹过了这么久,丽嫔的审美竟然依旧这么辣眼睛,还是该惋惜她的脑子也一样毫无长进。

大家都知道枪打出头鸟,虽然心里都装着事儿,可没人会像丽嫔一样,这么迫不及待地表露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皇后娘娘依旧是皇后娘娘,想摁死她们再容易不过,一时间,大家纷纷离这蠢货远了一些,生怕受到牵连。

贵妃更是没忍住脸上的嫌弃。

虞甜面色倒还算镇定,她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丽嫔为何觉得,本宫会愁的睡不好觉?”

丽嫔没发觉气氛的不对,她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虞家谋反,身为皇后的虞甜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如今陛下只是还腾不出手来收拾她。

她这个皇后算是做到头了。

虽说就算虞甜倒台,她也不可能当皇后,毕竟按照位份和家世来说贵妃娘娘的可能性最大,可不耽误她提前卖贵妃一个好嘛。

殊不知贵妃本人内心冷漠:自己作死别拉着我。

丽嫔按捺住内心的窃喜,掩着唇惊讶道:“娘娘不是在为虞太傅的事情担心吗?嫔妾听说这事的时候还好生惊讶呢!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谋反了呢?”

虞甜笑眯眯道:“本宫也不是很清楚,丽嫔如此关心,要不你去牢里走一趟问问本宫那父亲?”

什么情况才需要进牢里,当然是犯了事,况且现下谁敢和虞家走太近,那不是找死吗?

丽嫔噎了噎,神色讪讪:“瞧娘娘说的,嫔妾也是担心您。”

“是吗?本宫瞧着,你倒是像落井下石。”虞甜眯了眯眼,慢悠悠道,“本宫依稀记得,你父亲好像与本宫的父亲有些交情。”

丽嫔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哪能和太傅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巴结过罢了。

不过如今人人都不想和逆贼扯上关系,唯恐被拉下水。

丽嫔面色一变,勉强扯了扯唇:“娘娘记岔了吧?嫔妾父亲一向老实本分。”

言外之意,怎么可能和太傅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贵妃轻嗤一声:老实本份?丽嫔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虞甜笑了下:“可本宫记得,府里好像还有一尊令父送的玉观音。”

事实上什么玉观音都是她胡诌的,她哪儿知道对方送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这回事都说不准。

可她料定丽嫔自己心虚。

果不其然。

她一说完这话,丽嫔瞬间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呐呐的红了脸:“都是一些陈年旧事。”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了。

虽然她是想看虞甜的热闹,可不想把自己家也搭进去啊!

贵妃见了她这副蠢样,直摇头。

这丽嫔都在虞甜手里栽过那么多次跟头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就她这脑子,还想跟皇后斗?

她家人是怎么想的把她送进来的。

“虞太傅是涉嫌谋反不错,可是皇后娘娘人都不在盛京,哪能牵扯其中呢?甚至就连陛下都没说什么,丽嫔莫不是觉得自己比陛下更英明神武?”

丽嫔诧异的看了一眼帮虞甜说话的贵妃,顿时心头恼怒,她可是在帮贵妃说话,对方竟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指责她!

装什么呢?皇后要是倒台,最开心的怕不就是她!

丽嫔只觉得她虚伪至极,然而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自己比陛下还要英明,只得垂头耷脑道:“嫔妾不敢。”

贵妃都开口站在皇后娘娘那边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这时候站出来说风凉话,再说皇后娘娘人也确实不错,没怎么为难过她们。

若是换个皇后,不一定能比她好。

众人有了计较,纷纷开口。

端妃面上笑吟吟:“贵妃娘娘说的极是,陛下都没说什么呢,丽嫔可莫要听风就是雨的。”

静妃点点头:“就是,而且谁不知道娘娘和虞家关系并不好,和那叛贼祁王更是素来不和。”

这话倒也没说错,毕竟当初皇后娘娘可是作为冲喜被送进宫的,一个家族的弃子罢了。

再说,本该是她嫁给祁王,结果被自己的亲姐夺了婚事,换谁心里会没有怨言?

乐常在也赞同地点头,她想的也不多,只觉得虞甜这会儿心里肯定不痛快。

“娘娘切莫过于忧虑,若是心中实在不豫,嫔妾新学了几首曲子,可以给娘娘解解闷。”

她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脸菜色。

你确定你那是解闷,不是添堵吗?

虞甜也及时制止:“各位妹妹的好意本宫都收到了,也心领了,本宫心里甚是感动,乐常在的曲子却留着,下回宫宴的时候再听吧。”

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情。

贵妃慢悠悠开口:“娘娘可愿同我们说说,在宫外发生的趣事,我们可都是听说了娘娘为陛下求药的感人事迹。”

傅凛知的毒解了自然瞒不过众人,傅明礼出于多方考虑,对外宣称是皇后娘娘辛苦求药。

事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能找到解药,她确实功不可没,只不过临门一脚被人给掳走了。

不过如今虞家深陷风波,虞甜需要这个好名声来堵了朝中众臣的口。

虞甜知道她这是好心转移话题,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挑了途中发生的几件趣事讲了起来,这让几乎没有机会出宫的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她们这些女儿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踏出盛京,更别说更远的地方,听她说着其他地方的奇闻轶事心里也不由一阵神往,谈及到危险的环节,又忍不住一阵提心吊胆,仿佛身临其境。

一通下来,倒是跟听话本子一样。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打断她们的是傅明礼的到来。

“太子殿下到——”

众妃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

傅明礼不动声色皱了皱眉,怎么这些人这会儿功夫还没走,他本就担心会有人故意为难娘亲,这才赶过来为她撑腰。

“儿臣来陪母后用膳,几位母妃可要留下一起?”

几位都不是没眼色的,自然不会留下打扰母子二人。

贵妃娘娘率先起身:“臣妾就不留了,改日再来找娘娘听故事。”

其他人也紧跟着告退。

一屋子的人顿时散了个干净。

等她们走后,傅明礼这才迫不及待问虞甜:“可有人故意为难娘亲?”

虞甜嘴角含笑:“你觉得谁还有那个本事能为难我?”

“话虽是这样说。”他皱了皱眉,神色微冷,“可总有些不长眼睛的。”

丽嫔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虞甜忍俊不禁,拉着他坐下,抚平他眉间的折痕:“行了,我好着呢,你就少操这份心了。”

她一边让拂月传膳,一边问:“怎么没看到惊蛰?”

傅明礼语气迟疑:“我有其他的事交给他办,娘亲可是不习惯其他人的伺候?如果是这样,那我……”

虞甜打断他:“拂月伺候的很尽心,我只是没见到她,有些好奇罢了,既然你有事交给她,那就让她跟着你。”

惊蛰是个忠心的,有她跟在傅明丽身边,她也放心。

“对了,你父皇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战报还是几日前送过来的,父皇在里面说想要夺回被占的婺城,估计两军交战就在这几日。”

祁王占了三座城,分别是婺城,柳城,丹城,这三座城池都是靠近渭水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交通要塞,重要性不言而喻。

虞甜若有所思点点头,傅明礼便安慰她:“娘亲不用担心,父皇很厉害的,对付祁王那群乌合之众不在话下。”

虞甜回过神来弯起嘴角:“你倒是相信你父皇。”

“那是自然!”他丝毫不掩饰对傅凛知的崇拜,“父皇征战多年从无败绩。”

就连之前在战场上遭人暗算,那场战争也是胜了的。

虞甜放下心来,想起一事:“对了,我能不能去牢里看看我那父亲?”

傅明礼反应过来她可能是有话要问,又顾及有人会借此生事,于是干脆地点点头:“娘亲尽管去便是,我会安排,没人敢说什么。”

他这样说一不二的架势,倒是有几分他爹的模样。

虞甜心里微涩,突然有几分想念傅凛知。

……

此时的傅凛知正在和属下商量明日攻城事宜,突然打了个喷嚏。

属下一脸担忧:“陛下可是着凉了?”

也不奇怪,天气已经转凉了。

傅凛知神色淡定:“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惦记。”

属下一脸茫然地“啊”了一声。

傅凛知转身出帐子:“今日就先商讨到这里。”

其他人这次拍了拍那呆子的脑袋:“憨货,陛下这是在秀恩爱呢!”

属下恍然大悟,并且有些扎心。

他一个单身狗做错了什么?

不远处的古里看到傅凛知出来,迎了上来:“陛下。”

他也跟随傅凛知来了战场,并且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过态度倒是没怎么变化。

傅凛知点点头:“明日就要攻城了,可准备好了?”

古里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作战经验,可他的虫子能派上不小的用场,傅凛知索性带上了他。

古里点头,神色隐隐透着兴奋。

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还能保家卫国,这让他很是开心。

傅凛知神色温和了些:“你不用冲在前面,在后方就行了。”

一个暗卫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信:“陛下,这是前几天从宫中传来的。”

傅凛知正了正色,接过信展开一看。

信中提到皇后娘娘已经平安回京。

傅凛知神色没有丝毫意外,显然他知道拦不住她。

不过现下京中也还算安全,他在皇宫留了不少暗卫,禁军里的探子也清理了出来。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只剩那些世家,不过他相信傅明礼能应付的过来。

想了想,傅凛知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

虞甜离开盛京的时候还是夏天,如今已经入了冬,天气转寒,她身上披了一件白色斗篷,斗篷下面露出一点红色裙摆,像雪中盛开的一朵红梅。

虞甜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入了诏狱。

她认识这打扮干净利落的女子,她也是金吾卫之一,名叫盈星。

盈星提醒着她:“这段路有些黑,娘娘仔细脚下。”

“好。”虞甜应了一声。

“待会儿的场面可能会有些不好看,娘娘若是不愿看,可以闭着眼,搭着属下的手便是。”盈星笑盈盈开口。

虞甜自然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里面关押着的都是一些穷凶恶极的罪犯,审讯的手段也相当残酷。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虞甜自认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不过也没反驳:“好。”

漆黑的走廊里,燃起的火束映在廊道旁的墙壁上,拉扯出张牙舞爪的阴影。

牢房里不停地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闻之令人头皮发麻,更别说空气中还浮动着血腥味。

盈星悄悄看了眼皇后娘娘,却发现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明明昧昧的火光映在她姣好的脸蛋上,仿佛一块美玉,莹莹发光。

和惊蛰不同,盈星极少和皇后娘娘打交道,对她的印象也停留在当初花灯节,被迫捞了七盏河灯,结果因为河灯没一盏是为陛下所求,她也被陛下迁怒。

想起往事,盈星只觉头痛。

虞甜忽然扭过头来,弯唇一笑:“本宫脸上有花吗?”

盈星这才发觉自己竟盯着皇后娘娘走了神,不由脸一红:“属下只是好奇,娘娘不怕吗?”

虞甜看了眼牢房里的惨状,神色很淡:“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这牢里大多数都是曾经刺杀过傅凛知的刺客,但凡有一次意外,他都不可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对这些人,她生不起丝毫同情。

盈星闻言面色奇异:“娘娘倒是……看的通透。”

难怪惊蛰常夸皇后娘娘。

“到了,就是这间。”盈星在某间牢房外面停下,她面露迟疑,“太子殿下交代过,您最好别进去,就在外面问吧。”

她朝旁边走了两步,“属下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您就叫一声。”

虞甜也能理解,傅明礼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谁知道这种人穷途末路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她点点头,转身朝牢房里看去。

虞太傅披头散发缩在角落里,形容狼狈,面色憔悴,丝毫没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这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他还没有被用过刑,可能是傅凛知走的匆忙,没工夫管他。

听到动静,虞太傅麻木地抬起头来,在看到牢房面前站着的人时,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强烈的亮光。

他猛地扑了过来:“三娘?!三娘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救为父的吗?为父就知道,你是不会抛下为父的!”

他眼神希冀,隔着牢门拽住虞甜的衣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虞甜不紧不慢把衣角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父亲别来无恙。”

她抬起雪亮的眼睛,眼角轻轻一弯,似有些惊讶:“父亲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虞太傅眼里露出苦笑:“三娘,爹爹一时昏了头,听信了你二姐的话,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帮我爹爹向陛下求求情好不好?”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陛下虽然心性冷酷,可对他这个三女儿确实有几分特殊的,更别说三娘还为了陛下不辞辛苦求药,便是看在这个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问。

更何况他曾经还是陛下的老师。

虞甜清冷的眼睛静静瞧着他,仿佛深秋的湖水,剔透而冷,她轻声道:“可我为什么要帮父亲求情?”

虞太傅整个人僵住,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我是你爹啊……”

她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原来父亲也还记得,我是你的女儿啊。”

虞太傅不明所以,虞甜轻轻撩动耳边发丝:“将我置于江南不管不问的时候,父亲可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虽说那是系统为她遮掩造出来的假身份,可也不妨碍她拿出来说事,毕竟虞太傅是真有这么个女儿,只不过早早地就去了。

虞太傅眼神慌乱:“我……”

虞甜温温柔柔地继续,“将我与二姐姐换亲,让我代替她进宫冲喜时,父亲可又记得,我是你的女儿?”

虞太傅面色惨白,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虞甜摇摇头:“父亲偏疼二姐姐,自是舍不得她受苦的。可如今父亲因她落得这么个下场,二姐姐人又在何处呢?”

虞瑶抛弃家人,跟祁王逃到了渭水。

多讽刺啊。

他全心全意宠爱的女儿,甚至连逃跑时都没顾上他。

同样是谋反,祁王逃了,临安侯也逃了,只有虞太傅被扣了下来,虞家上下锒铛入狱。

虞太傅眼神一震,虞甜的话无疑戳中了他的痛脚。

这段时间他反反复复地想,也不肯相信,二女儿竟然就这样弃他而逃了?

若是她有心,逃跑时怎会不捎上他?

只是不愿罢了。

虞太傅眼中流露出痛色,以及深深的悔恨。

他自认待二女儿极好,可惜却养出个白眼狼!

而曾经他看不上的三女儿,却成为了他触不可及的存在。

虞太傅流下悔恨的泪水:“三娘,是爹对不住你。”

虞甜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这话未免说的也太晚了。”

虞太傅掩面痛哭。

确实太晚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她扯了扯唇,“父亲也该知道,谋反是什么样的罪名,您当初既然已做了决定,想必也想过失败后要付出的代价,女儿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救你出来,今日是来送你最后一程。”

“父亲,一路好走。”

清冷的声音落下,虞太傅抬头,只看见红白交错的衣摆从眼前掠过,虞甜已经走远,头也没回。

他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默默流泪。

——

出了诏狱,外面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盈星撑起早就准备好的伞,见虞甜抬头怔怔瞧着漫天飘雪,她猜想娘娘这会儿估计是心情不大好。

她默默在一边陪着,倒也没出声催促。

过了一会儿,虞甜回过神来:“回吧。”

“好。”盈星小心翼翼为她撑着伞,突然听到身边传来惆怅的声音。

“渭水那边冷不冷,也不知道他带的衣服够不够。”

盈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原来皇后娘娘刚才愣神是在想陛下?

唇角抿出笑意,盈星劝慰:“娘娘不必担心,不会有人敢冷着陛下的。”

虞甜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不过她也没不好意思,而是点点头:“也是。”

虞甜回了宫,拂月迎上来为她解下披风,又煮了杯热茶给她暖身子:“对了娘娘,太常寺卿夫人递了牌子,想要求见娘娘。”

太常寺卿?

虞甜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想起她当初在极乐坊里救出来的那位贵女。

她大概知晓了对方的来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应了吧。”

当初傅凛知命人将那些被拐卖的少女送回来,怕影响姑娘们的名誉,这事情做得很隐秘,也没有走漏风声。

虞甜心里还是有些唏嘘:“他家小姐婚事可有着落?”

拂月想了想,摇头:“不曾听说。”

虞甜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傅明礼照旧来的坤宁宫用午膳,席间他一直板着脸,瞧着有些愁眉不展又故作无事的模样。

停了筷子,虞甜才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眉尖轻轻蹙起,“你父皇那边来信了?”

傅明礼急忙摇头,意识到瞒不了她,闷闷开口:“这几日京中流言四起,说是前段时间不少百姓莫名其妙失踪,有人说这是因为父皇昏庸无道,老天降下的惩罚。”

虞甜眉心紧拧:“这事不是过去了吗?巫隐已死,圣焰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傅明礼点头,“是过去了,可父皇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圣焰教的恶行,风声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这里,愈演愈烈,在这个关头肯定是有人故意生事。”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祁王一派干的!

说父皇德不配位,天降惩罚,不就是想引起民愤么?

虞甜抿起唇,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不可忽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百姓们真听信了这些流言,与你父皇恐怕不利。”

她思量片刻,“你速速起旨将圣焰教做过的那些事昭告天下,不管怎么样,那些失踪的人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儿臣已经让人去办了。”傅明礼一听到流言便知道这事不对,和季明轩商量过后,也打算昭告天下。

“只是儿臣恐担心,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谣言这东西,三人成虎,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恐怕百姓会遭到蒙蔽。

虞甜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睛突然一亮,笑吟吟道:“这事儿其实倒也简单。”

傅明礼闻言坐直了身子:“娘亲可是有何高见?”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败坏你父皇的名声,为祁王造势,使他谋朝篡位名正言顺,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虞甜眼里流转着盈盈的光:“你去请几个说书的,将我们在外的那些事迹编撰成话本子,让他们日日在盛京的茶楼饭馆里说,最好还能让这些话本子流传到京外去。”

百姓最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将这些消息散布到他们日常生活中,比官家的辟谣会更有效。

祁王派人散布谣言也是这个道理,不论是不是真的,说的人多了总能变成真的。

那他们就歌颂傅凛知的事迹,让百姓们亲耳听听,他们的陛下都默默为他们做了些什么。

傅明礼眼睛亮了起来,他并不愚笨,相反十分聪明,虞甜只需稍稍一提他便能明白其中用意,以及是否可行。

这方法的成本低不说,而且十分可行。

傅明礼站了起来:“儿臣马上让人去办!”

他急急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多谢娘亲提点。”

虞甜瞧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

傅明礼的行动力十分迅速,当即秘而不宣地找了京中好几个颇有名的说书人进宫,连夜编撰话本,次日便将这些话本传往盛京大大小小的茶楼。

季明轩目露赞叹:“表嫂这一招实在高明,恐怕那祁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辛苦一场,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

说不定经历这么一遭,傅凛知在民众心中的影响还会发生好转。

傅明礼颇有些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我娘亲自然是顶顶聪明的!”

季明轩看不下去:“又没夸你,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次日,虞甜刚用过早膳,坤宁宫也迎来了客人。

太常寺卿夫人带着女儿早早地进了宫。

虞甜听说人已经等在外边了,搁了茶杯:“请人进来吧。”

拂月出去请人,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人。

母女俩十分规矩地没有乱看,端端正正行了跪拜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虞甜点点头,语气温和:“免礼,快起来吧。”

太常寺卿夫人夫家姓吴,吴夫人闻言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声音哽咽道:“臣妇今日进宫求见娘娘,是特意前来感谢娘娘的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小女一命!”

吴小姐也重重磕了个头,泣不成声:“臣女谢过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虞甜叹了口气,起身将两人亲自扶起来:“不必客气,本宫也是随手而为。”

二人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抬起通红的眼睛,虞甜弯了弯唇:“吴小姐是陛下的子民,也是本宫的子民,子民有难,本宫焉有不救的道理?”

吴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女儿突然失踪后,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成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日渐消瘦下去。

盛京常有女子失踪,只要落到那些拐子手里,别管你是普通人家还是官家小姐,都找不回来。

吴家不是没派人找,甚至还报了官,可人早就在千里之外,他们哪里找的回来?

她一想到女儿可能经历的事情,便悔的肝肠寸断,本以为这辈子都无望再见到女儿,没想到女儿突然回来了,还是让陛下的人送回来的!

吴小姐归家之后便抽泣着将她的经历说给家人听,原来竟然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偶然路过救了她!

吴氏夫妇又是后怕又是感激,奈何皇后娘娘和陛下一直没回宫,他们想感谢也找不到人。

如今听闻皇后娘娘回了宫,吴夫人便领着女儿亲自登门拜谢了。

虞甜给二人赐了座,又耐心听了一通感谢的言辞,待她们情绪平复下来,才出声安抚:“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

她看了眼吴小姐,稍有迟疑,“吴小姐还没议亲吗?”

说到这个话题,母女二人脸上都闪过黯然。

吴小姐抿紧了唇,笑容苦涩:“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臣女经历了这一遭,已无心婚嫁之事。”

经历了这样的事,有哪个正经人家会愿意娶她呢?

就算有,她自己心里也始终会有芥蒂。

同为女子,虞甜很能明白她的顾虑:“事情并非你的错,是那些拐子丧尽天良,不要太过苛责于自己。”

她咬了咬唇:“你若是愿意,本宫也可以为你指婚。”

她深知这个时代女子的不易,分明不是她们的错,却要由她们来承担后果。

如果是她赐婚,不会有人敢说什么闲话,只是人选必须慎重,若是品行不端,那无疑是一桩孽缘。

吴小姐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臣女谢过娘娘好意,可臣女不想嫁人。”

就算皇后娘娘为她赐了婚,可难保未来夫家得知了她的经历后不会心存不满,她没必要让皇后娘娘做这个坏人担上不好的名声。

吴夫人清楚女儿的想法,心疼却也尊重,对虞甜的好意更是感激不已。

“娘娘有心,只是小女心意已决,我们做父母的,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生死这种大事都经历过了,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左右吴家养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

说实话被拒绝在虞甜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太过坚持,提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那不知吴小姐可愿意进宫做女官?”

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出路,做了女官,既能免遭非议,也能为她自己搏个前途,纵然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必看人脸色。

皇家的人,无论到了哪里,众人总是要给三分面子的。

吴小姐愣了愣,很快她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是真心实意为她考虑,她何德何能……

吴小姐眼眶一酸,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臣女愿意,谢皇后娘娘恩典。”

吴夫人也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进宫做女官,那是许多贵女都求不来的体面。

母女二人感恩戴德离开了。

……

拂月有些感慨:“娘娘对那吴小姐可真好,事事都为她考虑到了,娘娘很喜欢她吗?”

虞甜把玩着玉瓶里插着的腊梅,神色淡淡:“不过是同为女子,觉得悲哀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就帮吧。”

无论是哪个时代,女孩子都不容易。

傅明礼的行动很快得到了回报。

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节,很大一部分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稍稍经过艺术加工润色。

如今随便选一处茶楼饭馆,都能听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英勇事迹。

百姓也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些大规模失踪的人都是被那劳什子圣焰教抓了去,有的贩卖人口,有的被炼制成活死尸。

甚至还有不少受害者家属纷纷站出来作证,其中还有朝中任职的官员。

罪行一经曝光,立即引起民怨沸腾,圣焰教这个教派很快名扬天下,不过是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那种声名狼藉。

一时间,有心想死灰复燃的圣焰教余孽也纷纷偃旗息鼓,别说重振旗鼓了,连露面都不敢。

与此同时,当今陛下的声名也出现了一致的好转。

百姓只看实际行动,上位者真真正正把他们放在了心里,他们自然也会感激。

这次傅凛知解决了圣焰教这个毒瘤,无疑为百姓解决了一个重大的安全隐患,不少人纷纷拍手称快。

看到事情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傅明礼多日来的愁绪总算一扫而空。

对此,阴差阳错做了一件好事的祁王怄的险些吐出一口血,暗地里没少大骂傅凛知卑鄙无耻。

然而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着实和傅凛知没什么关系,他甚至都不知情。

那话本子传到傅凛知耳朵里时,他刚拿下婺城,安顿好城中的百姓。

军中士气高涨,傅凛知索性放了他们一天假,他自己也找了一处酒楼吃饭。

傅凛知在外不喜喝酒,只喝着羊肉汤,这里的特色。

“怎么样?在军中待的还习惯吗?”

他看向对面的古里。

这一次能轻松拿下婺城,古里功不可没,大家都没见识过蛊虫的威力,敌军更是被他的那些虫子吓的几乎是闻风丧胆。

古里的名声一下子传了出去,军中的人也对他热情起来,和他称兄道弟。

用虫子杀敌,闻所未闻。

古里憨笑着点头,他如今已经全然看不出当初阴郁内敛的模样,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傅凛知扯了扯唇,突然听到一声醒木拍响——

“且说咱们陛下夜闯那极乐坊,救出数十名被卖的少女是何等威风,皇后娘娘更是巾帼无双!”

傅凛知脸色一僵,眉头高高挑起,看向游京,仿佛在问:

什么情况?

游京猛地想起什么,凑上来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太忙,属下给忘了,据说是京中出现的一些关于陛下不好的流言,太子殿下便让人编写了夸赞陛下事迹的话本子,一时间广为流传,想来就是这个。”

傅凛知听着那连续不断的溢美之词,以及百姓夸张的叫好声,嘴角抽了抽。

生平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社死。

偏偏对面的古里听的津津有味,就连游京也忍不住赞叹:“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这一招实在是妙,陛下在民间的风评明显好转很多,听听,大家都在夸陛下呢!”

傅凛知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沉默一会儿,不声不响斜着他:“你真觉得这个办法是太子想出来的?”

游京茫然地眨了眨眼:那还能是谁想出来的?

傅凛知轻轻一哂,心知肚明。

傅明礼自小被那些个老古板教导,学的都是些中庸之道,这么损的法子,绝对不是他想出来的。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眼前浮现一张笑脸,他嘴角不着痕迹翘起,倒是有几个心眼儿。

看他这副模样,游京突然心领神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吧?

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与此同时,处在丹城的祁王十分烦躁。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不是说这一招管用吗?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傅凛知做的那些好事,本王忙活一场,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女子面色稍有些僵硬,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眼里满是柔情妩媚,坐在祁王的腿上,柔软的手探进他衣襟里:“王爷急什么?”

她柔顺地倚在男人怀里,嗓音娇柔,“胜负还未见分晓呢,妾还有一计,不知王爷可否愿意一听?”

温香软玉在怀,祁王心里的火勉强压了下来,面色仍有些沉:“说来听听。”

女子轻笑一声:“依王爷之见,傅凛知此人,可有软肋?”

祁王神色一顿,倏而冷笑:“本王的皇兄向来心狠手辣,冷情冷心,岂会有这种东西?”

“王爷这会儿便错了。”女子抬起头来,红唇微勾,笑的意味深长,“您可是忘了京城里那位。”

她手指轻轻在他胸口打着转,眼里藏着一抹极深的怨毒:

“他的软肋,是皇后娘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