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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甜”抬起头来,冷冷瞧着她。

即便落到这种境地,她也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骄傲。

长公主看的心头火大,用鞭柄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好似游蛇一样划过她那娇嫩的脸蛋,语气藏着深深的嫉妒:“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在得意什么?”

“虞甜”被迫仰起头,声音微冷:“你究竟想干什么?太子殿下要是发现本宫不见了,不会放过你的。”

长公主闻言轻蔑地笑了起来:“你大概还不清楚如今外面的形势。”她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语气更是透着难以遮掩的快意。

“皇后娘娘的失踪跟本宫可没关系,如今外面人人皆知,你是在丞相府失踪的,太子殿下怀疑丞相与祁王勾结,把相府围的密不透风,将贵妃禁足,如今丞相气的都罢了朝了。”

她每说一句,“虞甜”的表情就多一分愤怒,实则霜降内心想的却是,娘娘果然将这群人的心理把控的牢牢的。

她这副表情让长公主相当满意,笑容透着几分恶劣:“你屡次三番与本宫作对,可曾想过落到本宫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霜降心知肚明,她既然费尽心思将皇后娘娘给抓出来,就不会轻易的动她,至少现在她还是安全的。

内心如此想着,她琢磨着皇后娘娘可能会出现的反应,面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必废话,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没想到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跟自己叫板,长公主咬牙怒笑:“我看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长公主殿下。”旁边站着的盈星忍不住出声了,她眉头皱着,声音添了几分警告,“主子留着这人还有大用处,还是尽快想办法把她送出盛京吧,迟则生变。”

太子殿下如今大肆在城中搜索皇后娘娘的下落,公主府并不是绝对的安全。

长公主自然也知道孰重孰轻,不过心中到底不甘,“虞甜”好不容易落到她手里,自己却不能对她做什么,实在是太憋屈了。

不过她想起对方即将面临什么心情,勉强痛快了几分。

落到祁王手里,可不一定会比在她这里要好过多少。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放心,本宫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似笑非笑看一下盈星,“倒是你,可别忘了提醒你家主子答应过本宫的东西。”

盈星垂眼掩去眼底的不耐:“这是自然。”

夜晚,一辆小小的马车驶出了盛京。

……

“孤倒是不知道,公主府竟然还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傅明礼一直密切关注着公主府的动向,几乎是立即就得到的消息,神色发冷。

看来他那位皇姑姑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他身边坐着个眉眼清秀的小宫女:“谁家府上还没个密辛,暗卫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如今我们提前得知日后也好做好防范。”

小宫女开口,熟悉的声音俨然正是虞甜。

她如今明面上是失踪了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回皇宫,于是稍作易容,伪装了一下换了个身份。

傅明礼神色微缓:“还是娘亲心细胆大。此次若不是娘亲随机应变,恐怕就要如了他的意了。”

虞甜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你父皇那边传去消息了吗?最好还是派个人知会他一声提前通个气。”

两方相距甚远,存在信息差,万一傅凛知得知他失踪的消息,乱了分寸,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傅明礼点点头:“我一早便让人送去了消息,娘亲不用担心。”

他如今做事样样妥帖,虞甜确实省了很多力。

“就是不知道霜降那丫头会不会吃些苦头……”虞甜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傅明礼知道她的忧虑,不免安慰:“霜降是从金吾卫出来的,实力自然不弱,肯定也会知道随机应变,我已经让人暗中跟了上去,即便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能出手相助,娘亲不必过度忧虑。”

她这样一说,虞甜不由放心许多。

“其实有一点我很好奇,祁王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抓我来威胁你父皇?”

她眉尖无意识蹙起。

傅明礼眼眸冷极:“乱臣贼子,穷途末路之下,狗急跳墙也是有可能的。”

虞甜摇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做的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祁王自负,尤其看重脸面,怎么会突然想到用一个女子来威胁,更何况她身处千里之外的盛京,想要对她下手必定极为棘手。

傅明礼也明白了什么,脸色微沉:“娘亲是说这计策是有人献给祁王的?”

虞甜点点头:“是有这个猜测,这人应当还和我有过节。”她微微一顿,“就是不知是我的二姐姐,还是那顾家小姐顾嫣?”

虞瑶一向和她不对付,看不得她好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顾嫣,她曾设计于自己,结果被她反设计了回去,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委身祁王做侧妃,对她应该也是恨之入骨。

这两人都有极大的可能。

只是虞甜万万想不到,设计她的人竟然是她想都未曾想过的人。

傅明礼心中暗暗有了计较,下定决心要把那想要算计他娘亲的人拖出来千刀万剐。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就不能留对方在这个世上。

不过是瞬息之间,一场及笄宴让盛京本就不甚明朗的局势变的波云诡谲。

原本丞相力挺陛下,一些朝臣即便心里有些心思,却也不敢妄动,可如今丞相与太子殿下生了嫌隙,君臣之间还能像过去一样吗?

不少人心思活络了开。

没关系,一张大网早就铺好,正等待着他们。

——

盛京的消息传到渭水已经是几日后。

这时候,傅凛知正在商讨攻下柳城事宜。

祁王跟个乌龟似的龟缩在城里按兵不动,碍于城中还有百姓,不能毫无顾忌,这场仗打得十分憋屈。

“急报!”

一个士兵拿着信匆匆进了帐子。

“是……是京中探子传来的!”

傅凛知神色微凛,急不可耐展开了信,刚看到第一句,脸色便沉了下去,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极为骇人。

其他人不明所以,却也能感觉到他这会儿风雨欲来的心情,只恨不能找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傅凛知一目十行看完,眉头不由渐渐蹙起。

这封信并非来自傅明礼,而是傅凛知事先在经中留下的暗线,“虞甜”失踪的第一时间,线人便传出了消息。

却也没想到这事其实是另有玄机。

一开始傅凛知心里确实有些慌乱,愤怒。

可他逐渐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人是在丞相府失踪的,丞相他是信得过的,这事不可能是对方所为。

而且虞甜的失踪也太过顺理成章了些,他在她身边留下了很多暗卫,就算那些暗卫全都是饭桶,也不可能放着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悄然失踪却没有丝毫动作,更别说他们一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还有,依傅明礼对他娘的在意,出事之后派兵包围整个丞相府是极有可能的。

但作为罪魁祸首的贵妃,绝不可能只是把她禁足,最轻的也要下诏狱。

而且说丞相和祁王勾结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他的儿子不可能这么蠢。

丞相若是真信不过,那他就不会用了。

这么说来这一系列的事情联系起来,处处都是破绽,至少在他看来。

傅凛知心下百转千回,暗暗催动内力,一口血吐了出来。

众人瞧见这一幕又是震惊又是恐慌:“陛下!”

“传军医!”

傅凛知抬手止住众人上前来扶的动作,神色阴沉:“皇后失踪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枚炸弹,在军营里炸开。

傅凛知不动声色观察着众人的脸色,一字一顿:“人是在相府失踪的,极有可能是祁王的人所为。”

有人不敢置信,有人怒火滔天。

“简直卑鄙无耻!竟然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祁王小儿!阴险至极!”

“陛下不如现在就率兵攻城,把皇后娘娘救回来!”

“不可!那祁王此举定是将皇后娘娘当成人质,这样不是置皇后娘娘死活于不顾吗?”

……

众人七嘴八舌争了起来。

“出去。”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向说话的傅凛知。

他面色冷戾,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你们都出去,朕要静一静。”

“陛下……”众人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属下告退。”

很快帐子里便空了出来,只剩下古里和游京。

古里还没从皇后娘娘失踪的消息里回过神来,眼神呆愣愣的。

游京担忧地上前,压低了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果然失踪了吗?”

傅凛知慢条斯理擦去唇角的血迹,觑了他一眼:“你觉得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游京微愣,沉思片刻:“皇后娘娘有勇有谋,聪慧过人,堪比世间男儿。”

傅凛知在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你觉得她会这么轻易的落到别人手里?”

游京一怔,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陛下是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古里刚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顿时脑子又不够用了。

怎么又是假的?

傅凛知点点头:“八九不离十。按照朕的猜测,确实是有人想对她动手,不过并没有得逞,这不过是一出将计就计。”

他了解虞甜,如果看出了那些破绽再来纵观整个事情的全局,那她的心思就不难猜测。

游京恍然回过神来:“那陛下刚刚是故意作戏给祁王看?”

刚才那么多人都看到陛下急的吐血了,风声定会传出去,传到祁王耳朵里,那他也就更加坚信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

“不只是祁王。”傅凛知突然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游京不愧是跟了他多年,几乎是立即就回味过来他这话中的深意,内心一震:“陛下是说……军中有细作?”

难怪陛下要把其他人都支出去。

可游京不愿相信,这些人可都是跟着陛下出生入死过的,在此之前他毫不怀疑他们的忠心。

傅凛知眼眸细了细,眼底划过幽深的情绪:“你可还记得当初朕在战场上遭人暗算,落下腿疾?”

“当然记得!”游京毫不犹豫地道。

当时陛下中了毒,可谓是九死一生,处境十分凶险。

那场仗他们虽然胜了,可也是险胜,并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陛下差点醒不过来!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作为冲喜嫁了过来,陛下才醒的。

“那时朕便怀疑,是军中有人动了手脚。”傅凛知唇角翘起冰冷的弧度。

单从他昏迷过后谁获益最大就能看出,军营里混入了奸细,可能是太后的人,也可能是祁王的人。

其实也正常,军营并非铁桶,混有多方势力,不过他之所以敢放在身边的人,都是他信任的人,却没想到竟然也被人钻了漏子。

游京听了这话心中怒气翻涌:“属下一定会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找到后也暂时不用揭穿,先暗中观察着。”傅凛知眸光阴鸷,哼笑一声,“不然这出戏可进行不下去。”

那细作定会给祁王那边传递消息,他也需要这个细作来误导祁王。

游京点点头,转身出去暗中观察了。

对上傅凛知扫过来的目光,被迫听了一耳朵密谋的古里瞬间睁大了眼,默默捂紧了嘴巴。

他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完了,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会被灭口吧?

傅凛知见状轻哂,没一会儿军医进来,他又恢复了那副阴沉暴戾的模样。

古里默默在一边看着,心想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

祁王这边得知长公主已经得手,心里也是满意的不行,连带着白楚楚都受宠了许多。

虞瑶嫉恨地瞧了眼那贱人弱柳扶风的模样,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你我好歹也是盛京数一数二的贵女,就甘心被那个贱人踩到头上?”

顾嫣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看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杀了她?”

虞瑶噎了噎,她倒是敢动手也不会怂恿她了!

如今王爷正宠那贱人,她在这个时候出手,那不是找死么?

顾嫣嘲讽地嗤了一声,就这点能耐,还想挑唆她,蠢货。

“你跟你的妹妹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虞瑶脸色有些扭曲:“你拿我和她比?”

她心中很是不忿,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虞甜处处不如她,盛京众人只知虞二小姐虞瑶,哪里记得虞三小姐虞甜?

可自从虞甜成为皇后之后,一切都变了!

虞瑶眼里掠过一丝恨意,想到什么,面露讥讽:“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不一样被她玩弄于鼓掌吗?”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顾嫣更可笑的笑话了,想利用虞甜爬皇帝的床,结果被人家反过来算计一通,面子和里子都没了!

昔日名扬盛京的顾大小姐,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不得不委身祁王做侧妃!

虞瑶一开始对顾嫣恨之入骨,可自己是正妃,始终压她一头,久而久之也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你堂堂顾家小姐与人作妾,不觉得可笑吗?”

这件事永远是顾嫣心里的痛。

她原本温柔的脸色瞬间阴沉至极,阴恻恻地看了眼虞瑶,突然,她想到什么,面色奇异笑了笑:“那白楚楚,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一想到虞甜马上要落到她手里,她就忍不住为之畅快。

就算暂时不能杀她又如何?

她有上百种法子让这贱人脱一层皮!

虞瑶一想到即将要见到她那三妹妹,也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神色。

在虞甜的仇恨面前,这两人选择站在同一战线,什么白楚楚黑楚楚的,都得靠后!

远在盛京的虞甜打了个喷嚏。

“娘亲可是着凉了?”傅明礼正在批折子,闻声皱着眉看过来。

虞甜摇摇头:“应该是有人在惦记我。”

“莫不是表哥吧?”季明轩贱兮兮地打趣。

她无奈地觑了他一眼:“小侯爷,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您父亲已经多次请求本宫,让本宫给你指一门亲事了。”

旁边正在喝水的阿满茶盏不小心磕在桌上,发出一声动静。

季明轩脸色一僵:“表嫂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虞甜恍若没察觉到尴尬的气氛,笑眯眯望着他:“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像也是该说一门亲了?”

阿满平静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我去看看午饭吃什么。”

季明轩唇角一下子垮了下来,幽怨地看了眼虞甜:“表嫂诚心戏弄我?”

虞甜收回视线,弯了弯唇角:“你喜欢阿满么?”

季明轩身形歪了一下,险些一头磕在桌上,他白净的脸上扫了一层红:“表嫂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明礼撑着下巴一脸严肃问虞甜:“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说完就被季明轩狠狠瞪了一眼。

虞甜乐不可支:“不用,我很开明的。”

她看向季明轩:“究竟喜不喜欢人家姑娘,总得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啊,不然你指望人家等你一辈子啊?”

“喜欢。”季明轩咬了咬牙,然后又苦着一张脸,“可我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

虞甜眼神无语,合着这人搞半天都不清楚人家的心意?

就连傅明礼也沉沉地叹了口气:“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棒槌。”

季明轩气急:“臭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尊老!没大没小的说谁是棒槌?”

傅明礼撇了撇嘴:“连我都看出来了,阿满姑姑明显是喜欢你的嘛,这你都看不出来,不是棒槌是什么?”

季明轩怔了怔,似有些不敢置信,都吓结巴了:“她她……喜欢我?”

虞甜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总是和你吵嘴?”

季明轩脱口而出:“那不是闲的吗?”

虞甜:“……”

傅明礼:“……”

季明轩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过傻逼,然而他还是很不敢相信:阿满居然也喜欢他?

很快席卷而来的便是欢喜。

原来她也喜欢他。

虞甜摇摇头:“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她说着兀自顿了一下,“阿满的身份是个问题。”

她毕竟曾是宫妃,有不少人是见过她的,不知道季将军会不会对此有意见?

季明轩忍不住咧嘴:“只要她愿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交给我就行。”

如果连这些小事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他凭什么说喜欢她?

虞甜闻言愣了一愣,满意地点点头:“你倒总算是让我高看一眼,没傻的太彻底。”

季明轩有些幽怨:“在表嫂眼里我就那么蠢吗?”

傅明礼幽幽地道:“其实可以不用疑问的语气。”

季明轩:“……你等着。”

他猛地站起身来,有些坐不住:“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之前一直犹豫不定,是因为不确定阿满是不是喜欢他,如今既然确定了下来,那就没什么可迟疑的了。

季明轩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说干就干,转身大步出了殿门,连笑容都带着春风得意。

虞甜支着下巴慢悠悠道:“不愧是少年呐。”

这意气风发的模样,瞧得她都羡慕了。

阿满和拂月取了午膳正往回走,看见季明轩朝她跑过来,脸上还挂着刺眼的笑,当即心下有些酸涩。

拂月是个动眼色的,提了食盒笑眯眯行了个礼:“见过小侯爷,奴婢先进去了。”

等拂月的身影看不见了,阿满才撇了撇唇看向季明轩:“恭喜小侯爷了。”

季明轩下意识道:“你也知道了?”

他面色有些不自在。

他都还没说呢,她怎么就看出来了?难道他表现的太明显了?

阿满心里憋了一口气,脸色微冷:“小侯爷如此高兴,可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说来也让我长长见识?”

季明轩一听,顿时觉出了不对,他其实也不笨,只是在感情上面迟钝的那么一点,当即反应过来,恐怕阿满是误会了什么?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低头凑近她:“我有了心仪的姑娘,你不开心吗?”

阿满气急,咬牙冷笑:“开心,只是小侯爷别得意的太早,万一人家姑娘不喜欢你这款式的,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她说着说着,心里便泛上委屈。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他不配,也从未肖想过真能有什么结果,左不过她自己心甘情愿,一头陷了进去,只是见他为了别的人如此高兴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吃味。

罢了,他有了心爱的姑娘,她应该祝福他的。

阿满忍住酸涩的情绪,抿了抿唇:“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小侯爷定能心想事成,我祝小侯爷早日得偿所愿。”

能说出这话也是极为难她了。

眼眶忍不住发烫,阿满急忙垂下眼,勉强扯了扯唇:“我先进去了。”

她说着就要从他身旁掠过去,季明轩倏地抓住她的手腕:“阿满。”

阿满暗自挣了挣,没挣开,咬紧了唇:“小侯爷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在短短的一会儿功夫里,甚至连季明轩可能邀请她去参加他的婚礼都想过了,差点没被自己的脑补给气哭。

什么人呐!

却听季明轩笑吟吟道:“你若是不同意,我怎么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阿满愣了愣,满腹情绪都停滞住了,她有些茫然地抬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你娘,你要成亲,我还能拦你不成?”

季明轩满腔柔情散了个干净:“……”

说他是棒槌,他看这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算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实在是不适合他们两个。

季明轩握住她的肩慢慢将她转过来,表情深沉:“你是不是瞎啊?”

阿满:“……”她确实是瞎!

她怎么就喜欢季明轩这个智障!

在阿满即将发火的前一秒,他啧了一声,“你就看不出来,我喜欢的是你吗?”

阿满满腔怒火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怔在了原地。

……

“真有人这样表白的?”虞甜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拂月眼神复杂:“小侯爷没被打死,真是个奇迹。”

傅明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双手赞同。”

阿满笑眯眯道:“所以之后我把他揍了一顿。”

虞甜点点头:“干的漂亮,不过,你俩这样的表白方式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阿满脸一红,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很快她又有些发愁。

虞甜知道她在愁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剩下的事情交给他,要是这些事情他都处理不好,有什么资格说娶你呀?”

拂月也笑着安慰:“小侯爷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其实是个很可靠的人,做事也妥帖周全。”

傅明礼也难得点点头:“表叔他吧,看着蠢,从前也曾留恋勾栏瓦肆,不过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阿满嘴角抽了抽。

这真的是在夸他吗?

她眯了眯眼,突然想起来季明轩确实很喜欢逛花楼。

虞甜看了眼儿子,忍不住为季明轩说了句公道话:“小侯爷那都是有要事在身,故意伪装出来的样子,实则骨子里纯情着呢。”

她朝傅明礼递了个眼色。

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个表婶,可别把人给气走了。

傅明礼遗憾地咂咂嘴:好吧。

阿满笑起来:“姐姐放心,我都知道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以后拿来算旧账。

“这放眼年关将至,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在过年之前赶回来?”拂月叹了口气。

虞甜闻言勾了勾唇角:“应该快了。”

毕竟这会儿假的“虞甜”应该已经到了祁王那里。

——

虞甜猜想的不错,这会儿霜降已经成功混进祁王府。

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祁王可谓是百感交集。

他微微俯身,抬起霜降的下巴:“跟了他,你可有后悔?”

霜降没想到齐王见了她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这个“他”,想都不用想,自然是说的陛下。

霜降也知道皇后娘娘和这祁王之间的渊源,没想到对方竟一直对皇后娘娘贼心不死!

她在心里冷哼,面上冷笑:“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这么多废话?”

开什么玩笑,我们陛下自然哪哪儿都好,对娘娘更是没得挑,娘娘当然不会后悔!

她敢说这话,自是料定齐王不敢杀她。

祁王眼神陡然深沉:“你就这么维护他?你还真喜欢他?”

霜降巴不得给他添堵:“当然,不然还能喜欢你吗?”

什么普信男也想来沾边?

“你!”祁王深吸一口气,猛地收回捏着她下巴的手,“你在刻意激怒本王,想让本王杀了你?”

霜降:“……”

激怒你是真的,但姑奶奶料定你不敢杀我。

他勾唇冷笑一声:“本王偏偏要你亲眼看着傅凛知是怎么死的!”

“你做梦!”霜降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你全家死陛下都活的好好的!

见她情绪出现剧烈波动,祁王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你不妨猜猜,如果本王放出消息,你在本王手里,傅凛知会不会乖乖退兵?”

他不待霜降回答,又自顾自的道,“如果本王拿你来向他换江山,他又会如何选择呢?你期待吗?本王很是期待呢。”

霜降忍不住骂了句:“变态!”

“随你怎么说,反正本王暂时是不会动你的。”祁王招来了人,“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着,不许她自裁。”

霜降冷冷瞪着他,被拖了下去。

她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环境倒还不错,毕竟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严刑拷打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客气。

祁王也没有短了她的吃喝,除了在吃食里下了软筋散。

霜降倒是不放在心上,区区软筋散也想对付她,这也太看不起她了。

然而霜降的清静日子并没有过太久。

虞瑶和顾嫣找上了门。

门口的侍卫一脸为难:“王妃,侧妃,王爷吩咐过,不让人进去。”

虞瑶笑了笑:“我们只是来看看她,又不做什么,毕竟这可是本王妃的亲妹妹。”

侍卫最终还是放她们进去了。

霜降抬眼就瞧见两个熟悉的面孔,两人看向她的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霜降:“……”总有贱人想害皇后娘娘。

“瞧瞧这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吗?怎么沦落到如此田地了?”虞瑶眼里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顾嫣比她沉得住气,可阴狠的眼神也作不了假:“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我?”

霜降咂了咂嘴,一个头两个大。

不待她做出反应,又有人走了进来。

虞瑶皱眉:“白楚楚,你来做什么?”

白楚楚温柔地笑了笑:“两位姐姐莫怕,只是我与皇后娘娘,也有些旧怨。”

其他三人:……

虞瑶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霜降:“你仇人还挺多啊?”

霜降:“……”

凑一桌都可以打麻将了。

皇后娘娘果然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

“陛下,这是前方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在祁王手里,祁王挟持娘娘,令……陛下退兵。”

军营中气氛极为低沉。

傅凛知抬手接过那份战报,阴冷的脸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陛下不能退兵啊,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退兵岂不是助长齐王威风?”有人忍不住劝诫。

也有人提出反对:“可皇后娘娘在他们手里,你是想置皇后娘娘的生死于不顾吗?”

两方各执一词,忍不住吵了起来,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游京冷眼在旁边看着,大概清楚了是哪些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得了陛下的眼色这才出面制止这场闹剧:“够了!诸位还嫌不够乱吗?”

场面齐齐安静下来,众人脸红了红。

“陛下打算如何决断?”

傅凛知脸色很白,没什么血色,他眼里有些红血丝,像是夜里都没睡好觉。

游京看得叹为观止,没想到陛下连做戏都这么真。

只有知道真相的古里敢怒不敢言。

陛下已经拉着他下了整整两晚的棋了!

天知道他对棋根本一窍不通,那叫一个煎熬。

傅凛知哑着声开口:“朕如何确定他手里的人是不是皇后?”

其他人愣了一愣,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我们又没亲眼见到,如何证明皇后娘娘就在祁王手里?”

“就是就是!万一他只是随便找了个人来哄骗我们呢?”

傅凛知提出,让祁王把人质带到城楼上,他要亲眼看看。

祁王那边当即作出回应:“让他只身一人前来,不得带任何人一起。”

祁王听说了傅凛知麾下有个擅长用蛊的能人,自然很是警惕。

听到这话,众人又忍不住提出反对的声音。

“陛下万万不可,这明显是个圈套!”

“是啊,陛下,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次傅凛知一意孤行,把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在地上,冷着脸发问:“若皇后真在他手里,你们让朕不管不问看着她死吗?”

众人齐齐哑了声。

那毕竟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还是陛下在意的人,陛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没立场劝陛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阻拦住傅凛知。

——

“哈哈哈,他竟果真敢只身一人前来?”祁王得知傅凛知的决定十分愉悦,他看了眼一脸愤怒的“虞甜”,笑容满意,“没想到他竟然对你如此用情至深!”

霜降咬牙切齿,绞尽脑汁扮演着皇后娘娘:“你竟用我来威胁他,卑鄙无耻!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祁王面容发冷:“那可由不得你!”他眼里闪动着明灭的幽光,“我现在突然有些好奇,我这个皇兄,会不会愿意为了你,献上自己的命?”

他原先还不觉得傅凛知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会困于儿女情长,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忽然有了更大的野心。

霜降又惊又怒:“你想做什么?”

祁王慢悠悠笑了一声:“明日你就知道了。”

——

次日,按照约定的时间,傅凛知单枪匹马来到丹城城下。

霜降被祁王压着推到城楼上,祁王看着下面的傅凛知,眼神愉悦中透着疯狂:“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傅凛知只是冷眼瞧着他,并不说话。

祁王也不介意,自顾自的想要把一腔的情绪发泄出来。

“本王的好皇兄,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我还真是吃惊呢。”

他眼神阴森,眼底露出几分嫉恨。

从前他觉得,他这个皇兄就像是牢牢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高不可攀。

明明小时候在冷宫里长大,无人教养的野种,今天一举夺得了父皇的青睐,然后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这时候所有皇子的光芒都被他给掩盖了。

众人只知七皇子文韬武略皆是上乘,不知其他皇子。

再后来他亲眼看到傅凛知是以怎样残酷的手段排除异己,逼死自己的亲兄弟,那一幕更是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阴影。

祁王之所以能活下来,全赖于太后一族力保他,否则以傅凛知的心性,他必然也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这些年,他只有表现的不争不抢,才能在傅凛知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活下来,那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好生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凭什么?

凭什么傅凛知如此残暴,却能让父皇刮目相看,让虞甜倾心相待,甚至连百姓都对他交口称赞!

祁王不甘极了,他想,傅凛知这样的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瞧着眼前的傅凛知,祁王蓦地放声大笑起来,从今天开始,他的噩梦就要结束了!

傅凛知再也成不了他的威胁。

江山,美人,都只能是他的!

祁王沉声喝道:“放箭!”

“虞甜”蓦地挣扎了起来,祁王死死摁住她,面容扭曲:“你给本王好好看着,你的心上人是怎么死的!”

漫天的箭雨朝着城楼下的人射了过去。

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没有人能够生还。

傅凛知身中数箭,缓缓从马上倒了下来。

见到如此大快人心的一幕,祁王疯狂地笑了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嗓音:

“姑奶奶真是受够你了。”

祁王身躯重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