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赵言一面后,伴鹤便又回去继续闭关。
两人已经约定,只要她到了天象境,就可以去栖霞镇随赵言一起。
檀云和袭人也想去,迫不及待地说出口后,却是毫不意外地被拒绝。
二人刚开始郁闷,谁知赵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
“袭人…我之前给你讲的各种故事…你还记得多少?”
虽然不知道主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袭人还是雀跃地回答道。
“奴婢都记得啊,王爷给奴婢等讲过的故事,那是一个都不敢忘,每个细节奴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
赵言眼睛顿时一亮。
文婢就是文婢,总是有她特长的。
虽然平常呆蠢了些,但记忆力却是一流。
“王爷,奴也都记得啊!”
檀云见状立刻就着急了,忙上前大声道。
“你也记得?你不是最爱看各种家长里短的小八卦吗?”
“那…那还不是因为这些更有趣嘛!”
“有没有权贵家的小八卦?”
“有有有!三司使家新纳的八房小妾,每日都去绿玉阁和人偷欢呐!”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檀云立时精神大振。
但赵言却没啥兴趣听,他一掌按在檀云的红唇上。
“你也合格了,你们俩回去收拾收拾,后天早上跟我一起走。”
“真的!奴婢谢过王爷!”
“谢王爷!”
二女开心地顾不上再说些什么,当下匆匆拜别,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看着她们远去的翘臀,赵言不禁感叹人果然都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发光发热的舞台。
这两人在庄里没啥大用,但去了栖霞镇,站上说书台,那就是赚票机器啊。
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
……
次日。
赵言难得地穿上了他醒目的金色蟒袍,头戴紫金冠,本就极为俊朗的外表更是显得贵气十足。
外出的马车也从之前那辆普通的变成了极为奢贵的大型马车。
在八匹宝马的牵拉下,领着一班王府护卫浩浩荡荡地往开封府行去。
马车入城时,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往常赵言入城,都是极为低调的。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这辆豪奢至极的马车究竟是谁人的,纷纷询问起来。
当得知是齐王赵言的座驾后,则更是议论纷纷,能有什么事值得齐王爷如此兴师动众?
一些有心人见此,立即就给背后的官场人物送去消息,自己则跟在了马车后面,遥遥注意着赵言的一举一动。
直到马车停在了范夕文的院门口,宰相大人领着捧日军指挥使杨永信和龙卫军指挥使李木南亲自到门口迎接时,这一幕终于在开封府炸出了大动静。
同样身为上四军的天武军和神卫军当即就召集手下所有高级将领过来商讨。
范府门口这一幕,很显然地已经被他们当做了是一种背叛。
神卫军营帐中。
指挥使陈树标黑着脸坐于上首,眼睛微眯地盯着下方的心腹们。
此时此刻,他也搞不清这些人有没有和齐王府有过接触。
在赵言回开封之前,原本铁板一块的禁军,在此刻竟是不堪一击。
“本将就问一遍,尔等若是和齐王府有过接触的,不妨出列说说看,齐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陈树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惧意,看似平和的朝下方问道。
话里有威胁也有妥协,事实上连他自己在此刻也有些不坚定了。
“当初明明已经说好,各军都要占股参与分钱,同心同德,可如今齐王先见了那姓杨的和姓李的!同为上四军,谁能告诉本将军这究竟是为什么!”
营帐内只有陈树标的狂怒在飘荡,下首是鸦雀无声。
齐王府根本就没人找过他们,连范府都没…
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实在没什么能说的。
只是指挥使似乎认定了他们有鬼,怒吼根本停不下来。
许久之后,他才静下来。
倒不是发够了火,而是营外有新的消息来禀报。
一个小卒急急忙忙地跑进帐内跪倒。
“将军!范府小会已散,齐王的马车…马车…”
“马车怎么了!是不是往神卫军这来了?快说,不然斩你狗头!”
陈树标急得不得了,见那小卒吞吞吐吐,更是火冒三丈。
“马车出城去了…”
见将军这般模样,小卒也只能壮着胆子回道。
“出城?…是去何处?可是天武军?”
陈树标愣了愣,想当然地认为上四军就剩自己被蒙在鼓里。
好在小卒没让他担心太久,立刻答道。
“并非天武军,而是回散仙庄去了…”
“哦?如此…大事仍有可为。”
陈树标当下放心不少。
只要军中还有跟自己一样待遇的人,那他就能争取同盟,只要拉起一股力量,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但他脸色刚好了一分,营外立马又跑进一个传信小卒,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
“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本将军顶着,这幅模样出去别说是神卫军出来的,丢人!”
心定后,陈树标开始嫌弃手下人丢人现眼了。
只是当那小卒将消息禀报,随后差点丢人的就是他了。
“将军,天武军指挥使曹重贝骑快马赶往散仙庄去了!”
“……你说什么!”
“曹…曹指挥使去散仙庄了…”
传信小卒只能忐忑不安地重复了一句。
砰!
陈树标愣神片刻,随后一掌拍在杉木做的大案上,将这张用了多年的大案拍得碎屑纷飞。
“娘的,一群不成气候的野狗!见人丢块肉出来就摇着尾巴去舔,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吃到什么好的!”
“来人,去将中四军和下四军的指挥使们都请来,本将不屑与那三条狗为伍,就算只剩本将军一人,也要扛着禁军斗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能从齐王府捞到什么好处了,只要能将其他各军团结在身边,保住自己领导的地位即可。
手下将士领命后纷纷出了帐门,朝着其他军的营地而去。
现在形势对他们来说也很紧迫,毕竟自家将军若是讨不到好,他们也很难有好果子吃。
程力是神卫军麾下左厢中军指挥使,手底下领着五营共两千五百人。
表面看似风光,但内里的龌龊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为上四军之一,可他麾下的左厢中军却有两成的空饷名额。
也就是说只有两千人是真正能打的,另外五百个名额只是一个名字。
这还是因为上四军代表着禁军门面,多少都留了一手。
其他军最夸张的,空饷几乎占了一半。
偌大的营帐内空空荡荡,连训练时都没多少人。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现象不对,可军中各级将领都已经把这样的事情当成了惯例。
想在军中混,你又怎么可能不同流合污。
如今朝廷要整治,程力其实是有心配合的,奈何陈树标作为一军指挥使,联合禁军上下一致反对。
他这样的一朵小浪花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能顺从了。
快马一鞭地来到武直军营地,程力很快被放行进去。
他与武直军右厢都虞候交好,打算先来找他探探口风。
否则直接去找指挥使,若是出了差错可就不好了。
跟着卫兵来到好友的营帐前,程力直截了当地掀开帘子进入。
却见好友竟是脱下了从未卸下的铠甲,穿上了一套青色的文人衣袍。
这套衣服略显紧身,穿在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上,显得格格不入。
“新见,你这是…”
程力呆愣愣地问道,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被唤作“新见”的男子闻言抬起头看向程力,脸上出现了不自然的神情。
“程力,你怎么突然来了?”
后者并未回答,只是一脸懵逼地走上前看着他,上下打量,把对方看得浑身发毛。
“你这是看什么呢!”
“我看什么?你好端端穿成这样是作甚?”
“总穿那盔甲也不舒服,我换身衣裳而已,你这是什么神情!”
“放屁!在村子里的时候你就说娘娘腔才穿书生袍,是男人就得穿盔甲!自己说的话,你现在转眼就忘了?”
“这…这…我…我收回这话还不行吗!”
“你…一定有鬼!”
程力仔细地审视着这位同乡好友,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道。
“潘新见,你这是要去妓院?”
“去你妈的!”
潘新见飞起一脚就去踹程力,被对方灵活躲开。
。
“老子要去妓院也是穿盔甲去,谁敢提老子一句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要去干什么!”
“唉,你附耳过来…”
见程力执着地不停追问,潘新见也无奈,只得把事情告诉了他。
“我这是要去散仙庄…散仙庄你总知道是什么地方吧?”
程力愕然。
他当然知道。
这算是开封府最负盛名的地方了。
只因那是大宋第一武夫,齐王赵言的庄园。
他凝神看向好友。
“去散仙庄用得着穿成这样?”
“你不懂…昨夜范执宰派人来了,说王爷在散仙庄摆下大宴,邀请了禁军所有中层以上将领,但王爷喜雅,若是愿意与王爷交个朋友,那便换上书生衣袍去,若是不愿与王爷交朋友,就穿盔甲过去。”
“竟有此事…”
程力喃喃地念道。
作为没收到邀请的人,他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潘新见见他模样,当然看得出他肯定是没接到邀请,拍拍他的肩膀道。
“大伙都是同乡,你也好好想想,跟着那陈树标是没前途的…”
“咱们靠着朝廷吃饭,凭啥他陈树标大口吃肉,我们只能小口喝汤?”
“如今齐王爷看得起咱们,这条大船我肯定是要上的。”
“我们武直军好几个指挥都已经决定配合范执宰裁兵精兵,据说以后有的是仗让我们打,不愁没功立了。”
“既然如此,能光明正大去立功得赏,何必非要盯着那点饷银呢。”
潘新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是真的已经想通了,这空饷吃下去,总有掉脑袋的一天。
再怎么负隅顽抗,大头永远是上面人的。
他虽然已经贵为厢都虞候,但上面人不吃饱,哪里会赏他一点肉。
现在齐王爷发出邀请,只要接下,以后前事不究,立了功更是有赏银,来路又干净。
到了这地步,就是让他判了武直军指挥使他也干。
程力听着这一席话久久无言。
上四军已经有三军投诚了…
现在中四军的武直军也是蠢蠢欲动。
禁军说说八十二万,但除去空饷,能有五十万人就顶天了。
齐王只要能影响到一半的人,那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最后留个神卫军,就算还有一半人跟着陈树标,难道真要跟朝廷开战不成?
谋反…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程力突然汗流浃背…
他不肯!
好不容易坐到如今的位置,他怎甘心一场空。
反了!
打定主意,程力撇向潘新见,皱皱眉头问道。
“书生衣袍还有没?借我一件!”
“……”
……
……
神卫军。
陈树标忧心忡忡地坐于帐内。
手下大将都派出去请人了。
可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就算是最远的柳林军都够跑一个来回了,为什么一个回来的人都没有?
难道是出了意外?
陈树标脑子里思索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随后一一否决。
“来人!”
“在!”
“去探,人都死哪里去了!”
“喏!”
帐外兵卒领命而去,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这个命令了。
可是一直没打探到消息。
飞奔到营地东门,小卒飞快又问了一遍,依然没得到各指挥回来的消息。
只得无奈又忐忑地回去禀报。
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朝着营门疾驰而来。
众人立刻紧张地提刀防备。
等到来人靠得近了,才发现竟是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兵卒终于回来了。
见人回来,传信小卒当即大声问道:“可有消息?”
那马上之人高声吼道:“大事不好!诸位指挥全都跟着一起去散仙庄了!”
此言一出,整个营门口都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传信小卒连忙跑去报信。
半刻钟后,神卫军指挥使陈树标骑着快马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