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神色凝重,目光在落雨和飞鹰脸上来回扫视:“我说这些就是想提醒你们,要小心达奇,他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老好人。达奇这人,惯会伪装,表面上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正义凛然的模样,可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周路带着落雨和飞鹰回到了别墅。一进门,众人便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然而,夜已深,喧嚣渐渐平息,只有何西阿、查尔斯、泰伦和周路四人,一同引领着落雨父子俩来到书房。
众人围坐在一起,周路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他们和达奇决裂的前因后果。他详细地描述着达奇如何一次次将兄弟们推向危险的边缘,如何在利益面前露出贪婪的真面目。周路心中担忧,飞鹰会像游戏原着里那样,被达奇那极具煽动性的话语所蛊惑,带着为数不多的印第安青年,稀里糊涂地去送死。
何西阿坐在一旁,听着周路的讲述,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对过往友情的惋惜和对达奇行为的失望。“我和达奇是二十三年的朋友啊,”何西阿缓缓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沧桑,“小路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可没想到,达奇他做的太过分,一次次突破我们的底线,如果不是实在忍无可忍,我也不会和他决裂。”
查尔斯见飞鹰将目光看向自己,他微微点了点头,那刚毅的脸上满是严肃,沉声道:“路,是对的。”
周路轻轻点了点头:“好了,你们知道就好了。有些事情,早点看清总比深陷其中要好。”说着,周路将目光转向落雨,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听说了你们目前的困境。康沃尔的石油探测公司,在你们那里找到了巨量储量的石油。他们联合华莱士堡的费沃斯上校,对你们步步紧逼。那费沃斯上校,做梦都想成为将军,可他没有带兵打过仗,没什么真本事。所以他就想逼迫你们挑起战争,好借机实现自己的将军梦,把你们当成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落雨听了,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对我们很了解嘛。”
周路摆了摆手:“这次消息在目前圣丹尼斯的上层宴会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些上层人士,整天就爱讨论这些利益纷争的事情。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仿佛这是一场精彩的戏码。”
落雨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那你?”
周路神色凝重,目光在落雨酋长脸上缓缓扫过,语气沉稳而坚定:“酋长您看,如今这形势,就如同一场即将降临的暴风雨,而咱们的保护区恰似那风雨中飘摇的小船。保护区地下发现了石油,这无疑是在热闹的集市里揣着黄金,引得各方觊觎。政府那边逼着你们迁移,可你们已经没地方可去了,这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啊。谋划事情一定会衡量双方强弱、考虑轻重缓急,现在我为您献上三条计策,您来仔细斟酌挑选吧。”
“美国虽然强大,却还怕‘做事没道理’。石油这东西,就像是深埋在地下的宝藏,而您和族人世代住在这儿,土地契约、部落老规矩都能成为‘道理’的有力依据。咱们可以派聪明能干的人前往华盛顿,带上那或许还留存着的一百年前联邦政府和部落签订的条约。到了那里,一一数说先辈们守护这片土地的功劳,声泪俱下地告诉他们‘一旦迁移,我们就没有立足之地,整个部落都会死在路上’,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无奈与绝望。
同时,咱们再去联合东部的传教士、报社记者。这些人向来喜欢谈‘人道’,就如同黑暗中的烛光,能带来一丝希望。咱们可以邀请他们来保护区,让他们亲眼看看部落里的老人小孩,那一张张饱经沧桑却充满求生欲望的脸。让外界知道政府强逼迁移有多苛刻,就像用一把锋利的刀,割着咱们的心。
另外,让族里的长老带着年轻人守住故土,不跟政府对抗,只在钻井旁边设祭坛。每天念诵祖训,让祖先的智慧和力量庇佑着咱们。妇女小孩围着哭求。要是政府动武,记者肯定会写下他们的暴行,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丑恶嘴脸;传教士也会斥责他们不讲道义,让他们在道德的审判下无处遁形。联邦议会里或许会有议员被咱们的诚意打动,出面调解。就算不能完全保住土地,也能争取到‘共同掌管资源’的权利。咱们可以要求政府允许部落参与石油开采,用开采的利益换‘永远住在这儿’的承诺。分到的钱可以养活族人、办学校、培养年轻人,这样既能保住土地、留住族人,还能得到长远的好处。这计策看着慢,其实是急事缓办,就像用‘舆论的盾牌’挡住‘强权的长矛’。虽然不能一下子成功,却能打下百年的根基,让咱们的部落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
还没等落雨思考,周路语速极快地开始讲述下一个计策:“如果上策行不通,咱们就得灵活变通。政府贪图石油的利益,本意不是要灭了咱们部落,而是想夺地。咱们可以派使者去说:‘我们愿意把石油的利益让给政府,换核心聚居地不迁移’。那核心地就是祖坟、祭坛所在的地方,一寸都不能让,那是咱们部落的根,是祖先的安息之所。剩下的边缘地带,可以允许政府钻井,但必须立碑划清界限,约定‘开采石油不能毁坏我们的房屋、污染我们的水源’。而且每采一桶油,得分给我们十分之一,用来养活族人,让咱们的族人能吃饱穿暖。
再要求政府立下‘永久居住凭证’,写明‘以后就算发现别的矿产,也不能再让我们迁移’。这计策看着像是吃亏,却能保住根本,族人不会流离失所,就像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还能借着石油的利益稍微增强部落力量,等以后子孙后代再想办法恢复,至少还有火种在,不至于让部落在这世间消失。”
周路喝了一口水,看向落雨的复杂表情,开始继续讲述:“如果政府心意已决,军队都到了城下,强逼迁移躲不过去,那就得放弃‘土地’保住‘人’。可以让族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分别投奔附近还有地方的友好部落。隐瞒自己的族名,暂时避开风头。
年轻人就留在原地,不拿任何武器,只抱着木头石头堵路,哭着求告。表明‘我们不是反抗,只是想活下去’,让政府知道咱们的软弱与无奈。就算被赶走,也不能聚集在一个地方,要化整为零,沿着山林、河谷居住,记着祖训、传着本族的语言,让部落的文化在心中延续。等政府把石油采完、风头过去,再找机会重新聚在一起。这计策最苦,却能避开灭族的灾祸,留一线生机,等以后世道变了,还有复兴的可能。”
未等落雨琢磨完周路提出的三个计策,周路的神情突然变得激昂起来,又开始说道:“旧约?当年联邦的笔比刀子还狠,他们签的约早被他们当擦屁股纸了,根本就不值一提!东部的教士?他们手里的圣经和政府的枪,从来都是一起对准我们的,哪有什么人道可言!记者?他们拍几张女人孩子哭的照片,回去写篇文章赚眼泪,转头就会喝着我们土地里的石油烧火,根本不会真正为我们着想!你让青壮守着祭坛哭?政府的士兵会把祭坛劈了当柴,把我们捆起来扔上运牛的火车,他们眼里,我们还不如牛值钱,我们就是他们眼中的蝼蚁!”
“分利益?他们连骨头都想嚼碎了吞,会给我们留汤?核心地不迁?他们的钻井机离祖坟三尺远,轰隆隆能把祖宗的骨头震出来,根本不会顾及我们的感受!立碑划界?今天立了,明天就敢把碑推倒说‘没看见’,他们的话根本不可信!你信他们的‘永居券’?就像信狼会跟羊说‘我不咬你’,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投友好部落?当年一起抗过联邦的,要么早被灭了,要么自己都快饿死了,哪有地方给我们?化整为零?散到山林里,冬天冻饿就能死一半!白人的巡逻队见了单个印第安人,就像见了野狗,抬手就开枪,我们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落雨静静地听完周路这一番长篇大论,脸色如同被狂风骤雨席卷过的湖面,阴晴不定。那原本沉稳坚毅的面容上,此刻交织着疑惑、愤怒与深深的忧虑,眉头紧紧皱起,像是一道解不开的死结,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良久,他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直视着周路,声音带着几分质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何居心?”
周路见状,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绝,语气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别再心存幻想,想着留在原地妥协,傻傻地等待着政府和资本家的怜悯。在他们的眼里,你们不过是可以随意践踏、掠夺的对象,怜悯?那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会降临到你们头上。你们其实只有两条路摆在眼前,要么拿起武器,为了部落的生存和尊严而战斗,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拼出个鱼死网破;要么就选择逃避,像受惊的野兽一样,远离这充满危险与压迫的地方,去寻找一片暂时安全的栖息之所。但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绝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