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落低头，看着小家伙把脸埋得更深，小肩膀还在轻轻抖，像只受了委屈却偏要装强硬的小刺猬。
她指尖顺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往下滑，声音软得像棉花：
“爹地没有真的凶暮暮。”
小家伙没应声，只是把圈着她腿的胳膊收得更紧，小熊睡衣的帽子蹭得她膝盖发痒。过了会儿，他才闷闷地冒出一句：
“不想理他惹……”
“妈咪抱……”
“那你帮妈咪拿着杯子好不好？”
“好……”
小家伙立刻从黎初落膝头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还蒙着层水汽，却乖乖伸出小胖手。
黎初落把玻璃杯递给他，特意调整了角度，让他能稳稳握住杯身。
杯子比他的小手大了一圈，温热的玻璃壁衬得他的掌心更显软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走了。”
“妈咪抱宝贝睡觉。”
黎初落弯腰，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稳稳将他抱起来。
小家伙立刻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仍死死攥着杯子，生怕摔了，小胳膊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却硬是没让水晃出来半滴。
黎初落抱着小家伙转身时，目光恰好撞上霍御宸的视线。
他还站在浴室门口，浴巾边角垂着，冷白的颈侧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眉峰微蹙着，却没了刚才的硬气，眼底藏着点被小家伙闹得没辙的无奈。
她忽然弯了弯唇角，抱着小家伙往他那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团暖烘烘的气，直往他耳朵里钻：
“爹地要快一点哦。”
“嗯。”
男人低头，拢了拢松垮的浴巾，指尖触到颈侧未干的水汽，带着点微凉，可刚才她凑在耳边说话时的暖烘烘的气，还缠在耳廓，没散。
黎初落轻轻把小家伙放在柔软的被褥里，他立刻像只找到港湾的小兽，顺势往她怀里钻，小胳膊紧紧圈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毛茸茸的发顶蹭着她的睡衣。
暖灯的光落在他白净的小脸上，还能看见泪痕蜿蜒的浅印。
黎初落抬手，用指腹轻轻拂过他脸颊，那点未干的湿意沾在指尖，温温热热的。
“好了，不生气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他发顶。
“妈咪不是同意了么？”
“以后想跟妈咪睡可以直接问妈咪的。”
小家伙往她怀里缩了缩，小肩膀还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蹭掉最后一点委屈。
他没抬头，声音闷闷地从她怀里传出来：
“好……”
“而且爹地也给我们暮暮洗香香了对不对？我们原谅他好不好？”
小家伙往她怀里拱了拱，小下巴搁在她的腰侧，声音闷得像含着棉花：
“他皱眉毛……”
“凶巴巴……”
“不会的，爹地很爱暮暮的。”
“爹地不凶的时候也会皱。”
黎初落指尖梳过他软乎乎的头发，看着他发间还没干透的水汽。
怀里的小团子没说话，悄悄把腿往床边伸了伸，小脚丫刚好够到霍御宸的膝盖。
他刚换好睡袍走进来，裤料带着点微凉，被小家伙踢了下，便顺势坐下，伸手轻轻握住那只小脚。
“不闹了？”
他的声音沉得刚好，指腹搓了搓小家伙的脚背，把那点凉意搓成暖。
小家伙往妈咪怀里缩了缩，却没抽回脚，声音从黎初落颈窝钻出来，带着点羞赧的硬气：
“对的……”
“原谅你……”
“要爹地念本本……”
霍御宸拿起绘本时，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
那是本被翻得卷了角的《小熊的森林》，边角还沾着点小家伙上次吃饼干蹭的奶渍。
他低头看了眼窝在怀里的小团子——
已经乖乖缩在他臂弯里，小熊睡衣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毛茸茸的发顶，眼睛睁得溜圆，像在等什么宝贝。
“爹地开始……”
“从前，有只小棕熊……”
刚开个头，怀里的小家伙就动了动，小胖手攥住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打断：
“是戴红围巾的小熊……”
男人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他。
小家伙正仰着脖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瞪着他，像在说“你讲错了”。
“戴红围巾的小熊，每天早上都要跟着熊爸爸去森林里……”
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石子，钝钝的，却格外让人安心。
小家伙的眼睛慢慢眯起来，跟着故事里的情节晃脑袋：
“它会遇到小兔子么？”
“会。”
男人低头，看他睫毛在暖灯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小兔子还送了它半颗胡萝卜。”
“那它要分给熊爹地么？”
“分了。”
他的指尖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动作比刚才在浴室里熟练了些。
“熊爸爸说，好东西要分享。”
小家伙往他怀里缩了缩，小脸蛋贴在他心口，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故事讲到小熊迷路，他忽然抬头，小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领：
“它会找到熊爹地么？”
“会。”
霍御宸的声音没丝毫犹豫，指尖捏了捏他的耳垂。
“熊爸爸一直在找它，喊它的名字，一喊，它就听见了。”
小家伙的呼吸渐渐慢下来，声音也变得黏糊糊的：
“爹地会喊我嘛……”
“会。”
他低头睨了一眼快要睡着的小奶团子，眼尾轻挑。
哪来这么多话。
绘本还摊在腿上，故事没讲完，怀里的小团子已经闭了眼，睫毛上沾着点暖灯的光，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小熊和爸爸。
霍御宸合上书，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了蝴蝶。
黎初落凑过来，指尖碰了碰小家伙的脸颊，声音软得像棉花：
“讲得不错，霍先生。”
他侧头，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点绘本纸页的油墨香：
“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明天我要去公司，你不许拒绝。”
男人眉峰瞬间蹙起，握住她指尖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声音沉得像压了层云：
“你需要好好休息。”
“公司让副总盯着。”
黎初落反手回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薇姐都盯了好久，有些项目我得亲自过目。”
“而且我在家待好几天了。”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里映着的暖灯光，那点坚持像星星似的，亮得让人没法硬起心肠。
“最多半天。”
黎初落指尖轻轻抽回，没说话，先替怀里的小家伙掖了掖被角，动作缓而稳，像在掂量措辞。
等她抬眼，眸里的光依旧清清淡淡，却多了层不容错辨的坚持，像月光落在平静的湖面，温柔却有分量。
“半天不够。”
“明天要跟几个公司签补充协议，总不能让人家等半天就走。”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男人手背上的青筋，语气软了些，却没退后半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干扰我的事。”
男人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被她轻轻按住唇。
她指尖微凉，带着点被褥的暖意：
“我不是逞强。”
“这几个项目收尾了，后面就能轻松些，到时候和暮暮去霍氏陪你，嗯？”
男人最终妥协，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放心的硬气。
“下午四点，一分不能晚。”
黎初落弯唇，在他唇上轻啄了下，像在盖章确认：
“好。”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