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被县令处罚,蒋洪瑞早有心理准备。
他作为小石村的村长,无论是不是他组织村民掺和了这件事,他就脱不了干系。
和整个村子被毁比起来,蒋洪瑞觉得能出了这一口恶气,就算接受一些惩罚,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能活多久?
县令刚刚也说了,能够理解他们几个族老的行为,就算是罚,想来应该也不会重罚。
刚走了几步,胡伟就看到了摆放在小溪旁的一排尸体。
见县令停下脚步,蒋洪瑞解释道:\"大人,这些就是此次袭击村子的山匪,因为我们的反击,这些山匪当场就死了,我们把尸体放在这里,请大人决定如何处理。\"
胡县令并没有亲自上前,而是示意史师爷去看一看。
靠近尸体,史师爷奇怪的发现山匪尸体中,半数人身上有着严重的烧伤痕迹,显然因为某些原因,曾经陷入了火海之中。
其他没有烧伤痕迹的尸体,身上则布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伤痕,有被棍子敲出来的钝伤,有被镰刀割开的锯齿状的刀伤,甚至还有伤口留下了锄头的形状。
还有一些伤口中,甚至残留着竹木碎屑,貌似是被什么不够锋利的竹木戳出来的口子。
嗯,很像竹箭的痕迹。
史师爷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对小石村村民的凶悍有了新的认知。
单单从这些伤口的形状就能判断出,小石村的村民干了些什么,竟然真的拿着农具和凶名在外的山匪硬刚,而且还赢了。
真是有点吓人了。
蒋洪瑞看着史师爷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一直以来,朝廷对武器的管控都非常严厉,决不允许民间出现大量的兵器。
所以,在派人去县城报官以后,蒋洪瑞就按照蒙小华的提醒对山匪们尸体上的伤口进行了伪装。
小的伤口,就用镰刀、锄头等再割一遍。
大的伤口就用柴刀加工一次。
反正,怎么弄看起来不是长刀所伤就怎么弄,过程并不重要。
所以,山匪尸体上的伤口看起来才会那么凌乱且凶狠。
实在无法伪装的尸体,干脆就弄到山上挖个坑埋了。
反正县令大人也不可能去黑风寨查证到底有多少山匪,少几具尸体根本没人在意。
就在此时,史师爷提出了疑问:\"你们村子杀了这么多山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村子死了多少人?\"
蒋洪瑞如实道:\"回禀大人,村子死了十多个人,重伤了三十几个,轻伤有五六十个人。\"
对于这一点,蒋洪瑞没有隐瞒,毕竟,县衙有着小石村的户籍名册,只要清点一番就能搞清楚死了多少人。
而受伤的人中,除了蒙家的下人和护卫,基本上是追击山匪时打斗受了伤,其他村民几乎都是在山匪将他们找出来的时砍伤的。
还有一些则是被山匪逼迫进攻蒙家,在火势烧起来以后,因为乱跑乱窜摔伤和踩踏所导致的伤。
对这些人,蒋洪瑞和几个老头子都一一做了工作,一口咬定是与山匪搏斗时受的伤。
村民们也愿意遮掩事实。
毕竟,与其说自己毫无反抗的被山匪砍伤或者摔伤,说成是英勇反抗受了伤也好听不是。
胡县令和史师爷对小石村才死了这么点人感到非常意外,疑惑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山匪有这么好对付,而且,我听说他们可是有两位首领带队。\"
就他们刚刚看到的尸体,加起来就有三十几具。
杀了三十几个凶名赫赫的山匪,小石村才死十几个人,怎么想也觉得不合理。
蒋洪瑞看出了两位大人的疑惑,解释道:\"启禀大人,我们村子在山匪祸害其他村子的时候,就组建了几十个人的护村队,在高处建了了望哨,日夜防护,山匪们还没有进村,我们就早早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于是利用地利设下了埋伏,给他们造成了损伤,可惜,山匪太厉害了,才让他们冲进了村子,将村子烧毁了。\"
慢慢的,蒋洪瑞将他和蒙小华早就商量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当然,这其中半真半假,官府的人想要查证也不怕。
听蒋洪瑞说完其中的过程,胡伟感觉就像听故事一样,他心里直感叹,这个小石村的人真的很大胆,不仅胆敢设计山匪,并且还成功的反击,将侵袭村子的山匪统统给杀了。
史师爷犹自不相信,皱眉问道:\"蒋老头,你们就凭种地的家伙就能和山匪的长刀利器硬碰,最后还打赢了?\"
不怪史建忠不相信,这件事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一群泥腿子用农具干翻了一群手持利刃的山匪。
蒋洪瑞耐心的解释道:\"大人明鉴,我等虽不畏死,但确实不能凭借农具打赢有利器在手的山匪,我们这次能赢,主要是我们学会制作弓箭。利用弓箭射击,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胡伟扬扬眉,疑惑的问道:\"弓箭?\"
蒋洪瑞点头道:\"对,不瞒大人您说,在蒙家有一个护卫张保平,他乃是猎户出身,他祖上就是打猎的,不仅会拳脚功夫,也惯会制作弓箭,村子组建的护村队缺少武器防身,就请他教我们制作了弓箭,我们也是靠着这些自制的弓箭,打了山匪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有机会赢了他们,说起来十分的侥幸。\"
胡伟了然的点点头。
按照朝廷的规矩,民间不得出现威力强大的弩,但是弓箭却不在禁止之列。
一来,弓箭制作简单,山上随处都能找到材料,想要彻底禁止太难。
二来,弓箭的威力有限,不成规模的弓箭,对朝廷的统治威胁不大,而民间的猎户也需用以弓箭打猎,禁止弓箭会引起民怨。
所以,对于民间出现弓箭这东西,胡伟并不觉得意外。
如果小石村真的为了自保做了许多弓箭出来,事情倒也说得通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哪怕是黑风寨的首领功夫再厉害,万箭齐发之下,也只有殒命当场的份。
嗯,看来县里也有必要制作一些简单的弓箭出来,以后有什么意外情况的时候,也能组织县城的青壮顶上一顶。
见县令大人接受了自己的说法,蒋洪瑞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的说词中有不少漏洞,但是县令大人貌似并没有认真追究的想法,否则,必然会找到其中的破绽。
反倒是史师爷,眼珠子一直咕噜噜的转,好像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想到这里,蒋洪瑞连忙对胡县令道:\"县令大人,前面就是村子了,村子的屋子都被烧没了,村里的人穷怕了,在灰烬中寻找能用的东西出来,恐对大人有些失礼,还请大人海涵。\"
胡县令闻言,注意力转到了村子被毁的事情上,快步向村子走去。
虽然心中还有一些疑问,但胡县令走了,史师爷只得暂时放弃探寻的想法,咬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