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法租界那栋挂着 “东洋药材行” 招牌的小楼里,土肥原贤二正对着华北地图出神,指尖在宽城子的位置反复摩挲。突然,下属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弯腰在他耳边低语:
“大佐,刚收到消息,那些投靠咱们的支那人,抓到了一个要紧人物。”
“哦?”
土肥原转过身,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
“什么人物?值得你这般谨慎。”
“据投靠者说,此人原是关外的土匪,最关键的是 —— 他跟当年皇城藏宝的事脱不了干系。”
下属压低了声音,眼底藏着邀功的急切,
“您之前不是一直追查那批宝藏的下落吗?”
土肥原的手指猛地顿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城藏宝…… 有意思。什么时候抓到的?”
“说起来也是巧,”
下属连忙解释,
“这人昨天刚到津门,就被自己人捆了,正是那几个想投靠咱们的土匪头子献的投名状。您前几日不是吩咐过,让他们拿出点‘诚意’来吗?这伙人倒是会来事。”
土肥原缓缓踱步,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你是说,抓他的人,就是带他来津门的同伙?”
“正是!”
下属点头如捣蒜,
“那土匪头子叫麻三,早年跟这人在一个山头混过,后来分道扬镳。
这次麻三假意邀他来津门‘共商大事’,实则早就想借着他的人头,换个帝国‘合作者’的身份。“
“呦西!”
土肥原拍了拍手,眼底的算计翻涌起来,
“这群支那人的内斗,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他想起那批传说中藏在皇城地下的金银珠宝,若是能找到,足以支撑整个东北北的军费,到时候……
“正好,宽城子的计划马上要启动了,人手正缺这笔钱周转。”
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如刀,
“去通知那些住在租界里的满清遗老遗少,让他们过来‘审一审’这个人。”
下属一愣:
“让他们来?这些人除了抽大烟、玩古董,还会审人?”
“蠢货!”
土肥原瞪了他一眼,
“那些人祖上说不定就参与过藏宝的事,让他们去辨认,比我们瞎猜有用。再者,”
他冷笑一声,
“也让他们看看,跟着帝国才有肉吃,想揣着秘密观望?没那么便宜的事。”
下属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躬身:
“嗨!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下属退出去的背影,土肥原走到窗边,望着租界里那些挂着青天白日旗的宅院,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想着这群前朝的废物,还以为能靠着那点家底苟活,却不知他们手里的秘密,早已成了自己砧板上的肉。
而那个被麻三出卖的 “知情人”,土肥原摸了摸下巴,若是真能从他嘴里撬出宝藏的下落,别说麻三想当 “合作者”,就算给他个 “维持会长” 当当,又何妨?
“皇城藏宝……”
他低声重复着,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像在催促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
......
走出津门火车站,风裹着海河的潮气扑面而来,带着股咸腥的冷意。
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挑着担子的小贩、拉着客人的黄包车夫、还有穿西装戴礼帽的商人,三教九流挤在一起,闹哄哄的像口沸腾的锅。
“先生,咱们先去哪?”
泥鳅拎着两人的小包袱,压低声音问。
他紧挨着陈虎,眼睛警惕地扫过周围,生怕哪个角落里藏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陈虎往街角瞥了眼,那里挂着 “迎宾客栈” 的木牌,看着还算干净。
“先找地方落脚,”
他声音平稳,
“你去客栈开两间房,我在对面茶馆等你。记住,少说话,别露了咱们的口音。”
“好。”
泥鳅点头,刚要走,又被陈虎叫住。
“等安顿好,你去车行弄辆黄包车,” 陈虎从口袋里摸出张折叠的纸条递过去,
“这上面有个地址,你拉着车去那附近转悠,不用做什么,看看这个院子里有人没!”
泥鳅接过纸条揣进怀里,重重点头:
“放心吧先生,我懂。”
他知道这是要摸点,津门不比滨城,处处是眼线,一步都错不得。
“小心点,”
陈虎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扎堆,遇上事别硬扛,先回来报信。”
“嗯!”
两人分头行动。
陈虎走进茶馆时,泥鳅已经快步往客栈去了。
半个时辰后,陈虎刚喝到第二杯茶,就见泥鳅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
“怎么了?” 陈虎放下茶杯。
“没…… 没事,”
泥鳅坐下灌了口凉茶,
“房开好了,车也弄到手了,是辆半旧的洋车,老板说拉着轻便。”
陈虎看他眼神躲闪,追问:
“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泥鳅这才挠了挠头,低声道:
“刚才去车行,有个叫秃李的混混,见我面生,想讹钱,说那片地盘归他罩着,要收‘孝敬’。”
“你怎么处理的?”
“我没跟他硬来,”
泥鳅眼里闪过点狡黠,
“我说刚到津门,手头紧,让他等我拉第一笔活,赚到钱就给他送过去,还说要拜他当‘大哥’。那蠢货信了,让我傍晚去南码头找他。”
陈虎挑眉:“你想干嘛?”
“他跟车行老板使眼色的时候,我看见他腰里别着把短刀,指节还有老茧,不像普通混混,倒像是鬼子的便衣探子,” 泥鳅声音沉了下来,
“我想顺道去看看,他到底跟谁勾着。”
陈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去可以,别恋战,探清楚就撤。” 他知道泥鳅看着老实,心里却有数,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泥鳅咧嘴一笑:
“放心吧先生,我心里有数。那家伙贪心重,见我‘上道’,指定会多说几句,我套套他的话。正好打听打听山哥他们的行踪!”
茶馆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幌子 “哗啦啦” 响。
陈虎望着窗外穿梭的黄包车,心里清楚,津门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光是找三江和就够棘手了,现在又冒出了这档子事,看来这趟津门之行注定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