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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天工开物,我在古代养妻儿 > 第609章 大山觐见,格物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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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大山觐见,格物之辩

就在这君臣疑虑、人心浮动,整个帝国的中枢即将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绑架的关键时刻,一个沉稳而又充满了安定力量的声音,从殿外缓缓传来。

“陛下,老臣张大山,有紧急大事,求见!”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如同晨钟暮鼓,瞬间驱散了御书房内那压抑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齐刷刷地回头望去。

只见安国公张大山,身着一袭朴素的青色常服,须发虽已半百,但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如松。在他的身后,跟着同样神情凝重的次子张石头和五子张柱子。父子三人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连夜赶路的疲惫,显然是一得到消息,便立刻从城外的清溪城营造总署,星夜兼程赶了回来。

“快!快宣安国公觐见!”皇帝宁宣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高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依赖。

张大山迈步走进御书房,他没有先去理会那些神情各异的同僚,而是径直走到御前,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老臣救驾来迟,致使陛下忧心,臣罪该万死。”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亲自走下御阶,将他扶起,语气急切,“安国公,你来得正好。眼下天南、云梦两地灾情……你可都听说了?”

“回陛下话,都听说了。”张大山点头,脸色同样凝重,“老臣正为此事而来。”

张大山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御史大夫陈博古,以及殿中那些神情复杂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刚才在殿外,老臣也隐约听到了陈御史的哭谏。陈大人忧心国事,忠肝义胆,老臣佩服。”他先是肯定了对方的“动机”,让陈博古那张老脸微微一红。

“然,”他话锋一转,变得锐利无比,“陈大人将此等天灾,尽数归罪于‘格物新学’,认为是上天示警,天道惩戒。此论,恕老臣……绝难苟同!”

“安国公!”陈博古立刻抬起头,激动地反驳道,“非是老臣危言耸听!此等水旱并发之异象,史所罕见!若非人行不端,违背天和,又岂会招致如此天怒人怨?安国公您虽有大功于社稷,然亦不可因一己之学,而罔顾天地之威啊!”

“天地之威,我自然是敬畏的。”张大山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海,“但,何为‘天’?何为‘道’?”

“在陈大人眼中,‘天’,是高高在上,喜怒无常,会因凡人行差踏错而降下雷霆之怒的鬼神。而在我看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格物学者特有的、对真理的自信与执着,“‘天’,是日月星辰的运转,是四时寒暑的更替,是风雨雷电的生发,是一切我们尚未完全探明,却又真实存在的……自然规律!”

“所谓‘天道’,并非是让我们因循守旧,故步自封,对着虚无缥缈的神明顶礼膜拜!而是要我们,去观察它,去研究它,去理解它,去顺应它运行的规律,并利用这些规律,去趋利避害,去造福万民!”

“至于此次水旱并发之灾,”他话锋再转,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全新的观点,“依老臣之见,此非是什么‘天谴’,而更像是一场……迟来的‘恶果’!”

“恶果?”皇帝宁宣宗也不由得追问道。

“正是。”张大山点头,“陛下,诸位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此次大水,独发于我朝人口最稠密、百工最兴盛的天南之地?又为何此次大旱,独虐于那围湖造田、水土流失最为严重的云梦之泽?”

“臣斗胆猜测,天南大水,固然有天时反常之因。但亦与当地百余年来,为求桑蚕之利而大肆砍伐山林,填平湖泊,导致水土涵养能力大减,河道淤塞不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云梦大旱,同样如此!当地百姓为求一时之粮,大肆围湖造田,将那原本能调节气候、存蓄水源的千里大泽,变成了一块块脆弱的田垄。平日里风调雨顺尚不觉其害,可一旦遭遇连年亢旱,那被破坏的‘水脉’与‘地气’,便再也无力回天,终至今日赤地千里之惨状!”

“这,便是‘因’!而今日之灾,便是‘果’!此非天谴,而是……人祸!”

他这番振聋发聩的“人祸论”,如同平地惊雷,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天灾不可抗”的传统认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场看似源于天威的浩劫,其根源,竟然可能在于他们自己,在于他们祖祖辈辈那看似“天经地义”的生产活动之中!就连陈博古也一时被这番闻所未闻的理论给镇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新任的户部侍郎,孙绍基,一位以务实和精于算计着称的理财能臣,此刻却出列,对张大山躬身一礼,提出了新的问题。

“安国公所言‘人祸’之论,发人深省。下官亦以为,此乃远见卓识。然,眼下国难当头,追溯前因固然重要,解燃眉之急却更为迫切。国库空虚,灾民千万,若此时再将大量钱粮投入到国公所言的‘长远之计’,如植树、治水等,岂非……远水难解近渴?下官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应集中所有财力,先行购粮、赈灾,待灾情缓解之后,再议其他。”

孙绍基的话,代表了朝中大多数务实派官员的想法,他们不反对环保,但认为那应该是“吃饱了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孙侍郎所忧,正是下官今日要奏请之核心。”张大山转向他,眼中充满了赞许,“侍郎所言‘远水难解近渴’,一语中的。然,若今日之‘近渴’,乃是由昨日之‘远水’干涸所致,那我们今日若再不为明日之‘远水’做准备,那明日之‘大渴’,又该如何能解?”

“我大宁今日之强,非强于一时之钢铁产量,非强于一时之税收多寡。而是强于我们拥有了能够‘可持续’发展的智慧与远见!”

“今日之灾,对我们而言,是危机,更是……契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变得愈发激昂,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

“是一个让我们彻底抛弃过去那种‘竭泽而渔’的粗放之道,转而寻求‘天人合一’的和谐之道的天赐良机!”

“陛下!”他再次转向皇帝,深深一躬,“老臣恳请,莫要因噎废食,更莫要因灾疑新!恰恰相反,我们更应该坚定不移地将‘格物新学’,将那经过了‘两镇之约’验证的‘清溪城模式’,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推行下去!”

“因为唯有如此,方能从根源上弥补我们过去对这片土地所犯下的过错!唯有如此,方能为我大宁,为我万千子民,真正地打造出一个不仅富庶强大,更能山清水秀,万世不移的……千秋基业!”

这番话掷地有声,力挽狂澜!它不仅彻底驳斥了“守旧派”的愚昧,更将务实派的“短期之忧”提升到了“长远之计”的战略高度!

皇帝宁宣宗看着眼前这个在危难关头依旧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拥有如此宏大格局的安国公,他那颗因为天灾而动摇的心,终于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他知道,只要有这个人在,天就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