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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物间的霉味裹着潮湿的木屑气息钻进鼻腔,苏瑾怡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萧鸣的衣料与土墙摩擦的窸窣声,更清晰的是自己喉间压抑的喘息——像被人攥住了气管,每一口呼吸都要费尽力气。

门缝外的灯笼光突然顿住,接着是铁器刮擦青砖的声响。\"这堆破箱子......\"粗哑的男声带着狐疑,\"三堂主说今日有外客,莫不是踩了咱们的点?\"

萧鸣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她后腰——那是他们约好的\"沉住气\"暗号。

苏瑾怡的目光落在他握剑的手上,骨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剑鞘上的云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她想起昨夜他替自己处理刀伤时,也是这样稳得像块寒铁,连药汁滴在伤口上的震颤都要屏住呼吸。

\"当啷\"一声,木箱被踢得歪倒。

苏瑾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她看见门缝里映出半只皂色靴子,离自己的脚尖不过三寸。

那靴子停了停,突然往储物间深处扫来——

\"操,什么味儿?\"那声音突然拔高,\"老鼠?\"

\"快走!\"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喝斥,\"没听见前院敲梆子?

三堂主的茶凉了要剥咱们皮!\"

皂色靴子碾过一片碎瓦,脚步声渐远。

苏瑾怡这才发现自己攥着萧鸣的衣袖,指节都麻了。

萧鸣低头看她,斗笠边缘垂下的纱帘扫过她鼻尖,他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走地道后巷,我记得左拐第三块青石板是空的。\"

地道口的风卷着秋夜的凉意扑来,苏瑾怡摸出怀里的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羊皮纸的纹路——布防图还在,边角被汗浸得发潮。

两人猫腰钻进地道,霉土味呛得她咳嗽,萧鸣立刻伸手捂住她嘴,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

等他们钻出后巷时,月亮已经爬到了屋檐角。

青石板路上浮着层薄霜,苏瑾怡的麻鞋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响。

萧鸣突然拽住她胳膊,剑鞘在墙上敲出两下轻响——前面巷口的槐树下,七八个黑衣人抱臂而立,腰间玄铁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二皇子殿下,苏姑娘。\"

阴恻恻的声音从槐树后传来。

墨无痕踏着满地槐叶走出来,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嵌着红珊瑚的匕首——正是昨日在刑部大牢里,他抵着陈尚书脖颈的那把。

苏瑾怡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早该想到,虎符是三个月前玄冥阁被端时从三堂主身上搜的,墨无痕怎会不换信物?

可陈尚书说这是唯一能混进去的法子......

\"想取布防图?\"墨无痕的手指抚过匕首上的珊瑚,\"也不打听打听,我玄冥阁的地道连耗子打个喷嚏都能听见。\"他突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像刀刻的,\"不过要谢你们,省得我去陈老头府里翻箱倒柜。\"

萧鸣将苏瑾怡往身后带了半步,剑已出鞘三寸:\"你要的是布防图,放了她。\"

\"放?\"墨无痕嗤笑一声,手一挥,黑衣人立刻呈半圆围上来,\"我要的是清流派的血,是二皇子的命,是......\"他的目光扫过苏瑾怡腰间的验骨刀,\"是这小仵作的舌头,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破骨头的秘密。\"

第一柄短刀破空而来时,苏瑾怡本能地矮身翻滚。

刀风擦着她鬓角掠过,刮落几缕碎发。

她摸出验骨刀反手一刺,正扎中冲过来的黑衣人手腕——这刀她磨了三年,专挑骨缝下刃,那人痛叫着后退,腕骨已被挑断。

\"好手段。\"墨无痕拍了两下手,\"难怪能看出李夫人的尸身是被人换了胸骨。\"

苏瑾怡的动作顿了顿。

那日在义庄,李夫人的尸体胸骨有新鲜锯痕,她断定是被替换了真正的死因......原来墨无痕早就在盯着她。

\"分一半人缠住二皇子。\"墨无痕抽出匕首,\"剩下的,取苏瑾怡的项上人头。\"

刀光剑影中,苏瑾怡的验骨刀与短刀相撞,火星溅在她脸上。

她能听见萧鸣的剑风在左侧呼呼作响,每一声金铁交击都震得她耳膜发疼。

可墨无痕的人越围越多,她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左边是持双刀的瘦子,右边是举着重斧的壮汉,前面还有三个持锁链的——

\"小心!\"萧鸣的怒吼混着剑刃破空声。

苏瑾怡本能地往右闪,重斧擦着她左肩劈在墙上,石屑崩进她眼里。

她抹了把脸,血腥味突然漫开——左脸被锁链划破了。

\"苏姑娘!\"孙秀才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

苏瑾怡眼角余光瞥见几个身影冲进来,是陈尚书派来接应的张校尉和巡城卫!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后腰突然一阵剧痛——有人从背后捅了她一刀。

\"怡儿!\"

萧鸣的嘶吼像炸雷。

苏瑾怡栽倒在地,看见那个偷袭的黑衣人举刀要补第二下,却被一道银光贯穿咽喉。

萧鸣的剑还插在那人胸口,他转身时,玄色衣袍已被血浸透,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走!\"他一把将苏瑾怡扛在肩上,剑在头顶划出半弧,\"巡城卫在前面,撑住!\"

剧痛让苏瑾怡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能感觉到萧鸣的心跳撞着她的脸,一下比一下急;能听见巡城卫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能闻到他衣袍上的血腥味,混着淡淡的沉水香——和他书房里的熏香一个味儿。

等再睁眼时,她躺在陈尚书的暖阁里。

王药师正用银针挑出她背上的碎布,药炉的焦苦味熏得她皱眉:\"伤口不深,没伤着筋骨,就是......\"他看了眼站在窗边的萧鸣,欲言又止。

\"说。\"苏瑾怡撑着身子坐起来,后心的疼像火炭在烧。

\"刀上喂了麻药。\"王药师叹了口气,\"这两日你使不上全力,得好好养着。\"

萧鸣突然转身,手里捏着个染血的油纸包。

苏瑾怡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布防图不见了——原来他在突围时还护着这个。

\"看看。\"陈尚书将一叠纸拍在案上,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沉,\"秋祭夜,他们要炸了承天门,嫁祸给西戎使团。\"他的手指重重戳在纸上,\"火药就藏在城隍庙的香灰里,五十车!\"

苏瑾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地道里听见的只言片语:\"秋祭夜的火药必须......\"原来如此。

\"张校尉带巡城卫去封城隍庙。\"萧鸣的声音像淬了冰,\"我和苏姑娘去承天门查火药引线。\"

\"不行。\"苏瑾怡按住他手腕,\"我背伤未愈,你一个人......\"

\"我等不了。\"萧鸣抽回手,转身时衣摆扫过她床沿,\"子时三刻,秋祭的钟就要响了。\"

苏瑾怡突然一阵头晕。

暖阁的烛火在眼前晃成一片,她看见萧鸣站在金漆大殿上,龙纹玉玺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他穿着明黄龙袍,却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玉玺上\"受命于天\"四个字,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苏姑娘?\"王药师的手扶住她肩膀。

苏瑾怡猛地回神,额角已渗出冷汗。

这是鉴骨术第十次异变后的预感,前九次都应验了——第一次是她看出县太爷的死因是中毒,结果在他茶盏里查出鹤顶红;第九次是萧鸣遇刺,她提前三日让他换了轿辇......

\"萧鸣。\"她抓住他的衣袖,\"你......\"

\"我去取玄铁令。\"萧鸣轻轻掰开她的手,\"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框外时,苏瑾怡摸出枕头下的验骨刀。

刀身映出她苍白的脸,还有后颈那道淡粉色的伤疤——那是七岁时被人贩子打的,后来萧鸣用匕首挑开她的枷锁,说\"跟着我,没人再能伤你\"。

可刚才的预感里,他穿着龙袍。

苏瑾怡将刀重重插进案头的镇纸里。

刀身震颤着,震落了陈尚书案上的纸,最上面一张写着:\"二皇子萧鸣,母妃西宫贵妃,三岁失恃,由皇后抚养......\"

\"苏姑娘?\"陈尚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突然将纸收进袖中,\"时候不早了,你该歇着。\"

苏瑾怡望着窗外的残月,听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

子时二刻,还有一刻,秋祭的钟就要响了。

她摸了摸背上的伤,麻药的劲儿还没退,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翻涌——就像地道里那声\"有人\"的警告,就像墨无痕说\"要清流派的血\"时的冷笑,就像萧鸣看玉玺时的眼神。

她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地。

王药师要拦,被她按住手腕:\"我学过点推拿,能缓麻药。\"

陈尚书的案头有盏羊角灯,她借着火光打开萧鸣留下的布防图。

图角用朱砂笔标着一行小字:\"承天门影壁下有密道,通玄冥阁地牢。\"

苏瑾怡将图塞进怀里,验骨刀别在腰间。

她推开暖阁的门,秋夜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来,远处传来第一声钟响——子时三刻,秋祭开始了。

她望着萧鸣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萧鸣,\"她对着风轻声说,\"这次换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