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关前,血浪滔天。
刘子云化身血色狂雷,所过之处妖魔成灰,骸骨铺路!幽冥血焰、天道枷锁、女娲神血、滔天怒意……数股本应冲突毁灭的力量,在他体内那片“虚无之海”的强行统御下,竟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平衡,化作焚灭万物的寂灭血罡!每一次挥手,每一次踏步,都带起一片湮灭的死亡地带!
妖魔的咆哮化作惊恐的哀嚎,嗜血的狂潮在他面前如同撞上无形礁石,轰然倒卷!残存的人族修士看着那道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身影,眼中燃起绝处逢生的狂喜与……难以言喻的敬畏!
就在这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中心,刘子云杀意攀升至顶点,欲引动体内那足以撕裂此界壁垒的毁灭之力,将眼前妖魔彻底荡平时——
嗡——
一股冻结时空、凌驾万物的绝对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威压,不是气势。
是规则的凝固!
翻腾的妖云魔煞瞬间冻结,如同被钉死在灰色天幕上的污浊冰雕!咆哮的妖魔、厮杀的修士、飞溅的血滴、爆裂的能量……战场上的一切,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静止!
唯有刘子云周身沸腾的寂灭血罡,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熔岩,发出不甘的嘶鸣,剧烈挣扎着,却也被那无形的规则之力强行压制、冰封!
他猛地抬头!
战场上空。
一道素白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云婉清。
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素纱长裙,墨发如瀑垂落腰际。绝美的容颜如同万载玄冰雕琢,不见丝毫情绪。那双倒映着诸天星辰崩灭、洞悉万界法则轨迹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下方尸山血海,以及……刘子云那双翻涌着血海与冰渊的赤红瞳孔。
她凌空而立,足下虚空凝结出片片剔透的冰莲。周身没有光华流转,却散发着一种令天地规则都为之俯首、万物生灵都本能战栗的绝对存在感。仿佛她便是这方天地的“轴心”,她所在之处,便是法则运行的原点。
“够了。”
空灵、清越、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九天之巅坠落的冰珠,瞬间洞穿了战场死寂的凝固,砸落在刘子云狂暴的识海。
刘子云周身沸腾的血罡被强行压制,眼中血色翻涌,死死盯着那凌驾于污秽之上的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力量压制而嘶哑扭曲:
“云婉清!你还要阻我?!”
“此间杀孽,已引动‘量劫之契’深层反噬。”云婉清眸光淡漠,扫过下方凝固的尸山血海,“再屠戮下去,非但救不了此界,反会加速其崩毁。”
“崩毁?”刘子云怒极反笑,笑声中带着刻骨的寒意,“这人间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块随时可弃的‘薪柴田’!崩毁与否,与你何干?!”
云婉清的目光终于从战场移开,落在他脸上。那双洞悉万古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波动,快得如同错觉。
“你错了。”她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沉重?
“此次妖魔叩关,非为寻常劫掠。”
她素手微抬,对着下方凝固的妖魔狂潮轻轻一点。
嗡……
其中一头体如山岳、獠牙如戟的太古魔猿的眉心,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色魔纹被强行剥离、放大,悬浮于空。
那魔纹极其古老、邪异,并非寻常妖魔的图腾,而像是一道……被强行烙印的、扭曲的锁链印记!印记深处,散发着与刘子云眉心灰白烙印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的……天道枷锁气息!
“这是……”刘子云瞳孔骤缩!
“锁妖印。”云婉清的声音如同宣判,“亦是‘量劫之契’束缚妖魔本源的枷锁。”
她指尖再点。
另一头隐匿于阴影、形如鬼魅的九幽影妖体内,一道同样古老、散发着污秽魔气的灰黑色妖符被剥离出来。
“镇魔符。”云婉清眸光冰冷,“与锁妖印同源,皆为‘契’之枷锁。”
她目光扫过下方无边无际的妖魔狂潮:
“它们,与你一样。”
“皆是这‘量劫之契’下的……囚徒。”
刘子云心神剧震!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劈开了他心中积郁的仇恨迷雾!妖魔……也是被天道枷锁禁锢的囚徒?
“那为何……”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艰涩。
“因为锁……断了。”云婉清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刘子云从未听过的忌惮!
她抬起手,素白的指尖在虚空中极其凝重地一划!
嘶啦——!
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无比的空间裂痕,如同被无形巨手撕开的伤疤,骤然出现在凝固的天幕之上!
裂痕之内,并非狂暴的空间乱流。
而是……一片死寂的、破碎的、散发着无尽苍凉与毁灭气息的……废墟!
崩塌的仙宫玉阙!断裂的擎天神柱!破碎的星辰残骸!凝固的金色神血如同污浊的河流,在废墟间无声流淌!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散发着神圣或恐怖气息的……神魔尸骸,如同垃圾般堆积在废墟各处!有的被斩断头颅,有的被洞穿心脏,有的被撕成碎片……死状凄惨,触目惊心!
更让刘子云灵魂颤栗的是,在那片废墟的核心,一道贯穿了无尽时空的、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剑痕!剑痕边缘,残留着崩碎的规则符文和沸腾的混沌气息,散发着斩断万古、破灭一切的……寂灭剑意!
那剑意……
刘子云体内那片“虚无之海”疯狂沸腾!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与悲怆,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魂!
大师兄!宋青梧!
这是……师兄当年欲斩断“钓线”、最终陨落长安时……残留的……问心剑意?!不!不对!这剑意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决绝!
“这是……”刘子云声音干涩。
“通天路。”云婉清的声音带着万古的苍凉,“亦是……天梯断口。”
她指向那道贯穿废墟的恐怖剑痕:
“五百年前,被斩断的,并非只是人间登天之路。”
“此剑……名为‘绝渊’。”
“它斩断的,是维系九天十地、六道轮回的……根本法则之链!”
“自此,九天之上,神佛所居的‘清灵天’与下界彻底隔绝,灵气断绝,道则崩坏,沦为……死寂牢笼。”
“妖魔二界本源所系的‘九幽魔渊’与‘万妖祖庭’,亦因此剑斩断法则之链,本源动荡,戾气失控,化为……无序炼狱。”
她目光转向刘子云,那双冰封的眸子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带着一种洞穿宿命的沉重:
“而人间……”
“成了维系这破碎六道、延缓其彻底崩灭的……唯一锚点。”
“亦是‘量劫之契’汲取万灵生息、维系其苟延残喘的……最后薪柴。”
刘子云如遭雷击!
五百年前那一剑“绝渊”,斩断的不仅是登天路,更是六道根基!将九天化为牢笼,九幽化为炼狱,而人间……成了唯一的牺牲品与养料池!
“那这次……”他猛地看向下方凝固的妖魔狂潮。
“因为凌昀。”云婉清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刺入刘子云的心脏!
“你二师兄凌昀,于三日前,效仿五百年前斩断天梯之人……”
她素手再挥!
空间裂痕中的景象变幻!聚焦于那片神魔废墟的某个角落!
一道染血的、挺拔如孤峰的身影,背对着画面,立于一座崩塌的祭坛之上!他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不屈锋芒的古剑!剑尖所指,正是那道贯穿天地的“绝渊”剑痕的……某个细微的、正在缓慢弥合的法则节点!
凌昀!
“他欲以身为剑,魂为引,燃尽最后的不灭剑意……”
云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再斩‘绝渊’旧痕!彻底崩断那维系着‘量劫之契’苟延残喘的……最后半条法则之链!”
“轰!”
刘子云识海如同被投入亿万雷霆!二师兄!他竟然……走了大师兄的老路!不!他比大师兄更决绝!他要彻底斩断这吃人的“契”!
“他……成功了?”刘子云声音颤抖。
“功败垂成。”云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遗憾,“他燃尽了剑意,重创了那处节点,却未能彻底斩断。法则之链剧烈震荡,反噬之力……”
她目光扫向下方妖魔:
“崩断了束缚妖魔本源的最后枷锁!”
“锁妖印碎!镇魔符裂!”
“妖魔二界积蓄了五百年的戾气、怨毒、以及对九天‘神佛’囚禁其本源的滔天恨意……彻底失控!”
“它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人间。”
云婉清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地砸落:
“屠戮人间,吞噬此界残存生灵精魄与气运,只为积蓄足够的力量……”
她抬首,望向那被撕裂的空间裂痕深处,那片死寂的九天废墟:
“——逆伐九天!”
“攻破那早已沦为牢笼的‘清灵天’!屠尽其上因法则崩坏、灵气枯竭而沦为……困兽的所谓‘神佛’!”
“以神魔之血,重铸……属于妖魔的纪元!”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战场!
刘子云周身沸腾的杀意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凝固。他站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真相!
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妖魔屠戮人间,非为劫掠,而是为了……积蓄力量,反攻九天!屠神!
而九天之上的神佛,早已因法则崩坏、灵气枯竭,沦为……困兽!
人间……
只是这场神魔倾轧、纪元更迭的血腥棋局中,最可悲、最无助的……祭品!
“所以……”刘子云缓缓抬头,那双翻涌着血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冰冷,他看向云婉清,声音嘶哑:
“你现身阻我……”
“是怕我杀光这些妖魔……断了它们逆伐九天的‘兵源’?”
“是怕我……救了这人间?”
云婉清凌空而立,素白的衣袂在凝固的时空中纹丝不动。她看着刘子云眼中那深沉的疲惫与冰冷的质问,那双万载冰封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碎裂了一瞬。
她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抬起手。
素白的指尖,萦绕着一缕……与刘子云体内同源、却更加纯粹浩瀚的……灰白死寂之气!
那是指尖轻点,便能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天道抹杀之力!
她的指尖,遥遥指向下方……那无边无际的妖魔狂潮!
也指向……妖魔狂潮之后,那片在血火中挣扎哀嚎的……人间焦土!
空灵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却如同亿万载寒冰凝结的终末之音:
“此局……”
“当由天道……亲手了结。”
话音落!
那缕萦绕指尖的灰白死寂之气,骤然……暴涨!